叙事疗法外化技术在小学生心理辅导中的运用

一、背景

在学校里，有些孩子因为先天生理、心理、或者后期教养方式不良，成为学校的“问题”学生，这类学生表现很突出，往往是学校的焦点，其他同学和老师会不经意地给这些孩子贴上标签：“多动”，“情绪失控”“懒惰”“拖拉”……长期下来，学生也不知不觉陷在了这些问题里，甚至与“问题”融为一体。这样的学生很少有机会去回顾、诠释、评估自己在生活的经历。我们在校的普通的老师往往会指责孩子的问题，和孩子成为对立面，这样是不利于孩子的成长的。当孩子陷入问题时，他们是很难走出来的。

笔者担任过班主任，目前负责学校的心理工作，一直在探索如何帮助“问题”学生走出问题，解决问题。在心理咨询中，绘画与沙盘等符合小学生特点的表达性治疗也是比较常用的。但是往往比较隐晦以及咨询的时间相对时间比较长，见效慢。这时候就想到了后现代派的心理咨询方法——叙事治疗。

二、概念

（一）叙事疗法

叙事疗法认为当人们陷在问题故事里时，他的人生就是问题的人生，提出将问题与人分开，把贴上标签的人还原。叙事是让人们找到生活中细枝末节的所蕴含的“闪光点”，再把这些“闪光点”加以描述，并加以反馈，让人们看到自己的力量，从而树立信心，使内心不断获得成长，使自己成为解决问题的专家。叙事疗法是一种对来访者绝对尊重，并带来希望的咨询方式。叙事咨询师对于问题的改善、解决抱持乐观的态度，相信解决问题的方法已经隐藏在来访者身上。

叙事治疗的步骤包括故事叙说、问题外化、解构、重写的过程，其主要技术包括外化、解构、重写、局外见证人团队、信件和仪式。

（二）外化技术

外化强调的是将人与问题分开，即人不等于问题，问题才是问题。问题形成过程就是来访者将问题内化为自己的一部分，并产生消极自我认同的过程。外化就是要逆转问题形成的过程，将问题和自我认同的剥离开来，让来访者感受到自己和问题是分开的，这时，来访者就会看到自己的技巧、力量、能力与承诺，并开始对问题采取对抗的行动，与咨询师合作。外化打开了可能性，让人从一个不是充满问题的新位置，描述自己、彼此和关系，让人更容易重新看待为那些曾经控制他们生活的同题。这样，人就不是问题了，人和问题的关系就成了问题。

三、外化技术的实践。

外化是叙事疗法中非常重要的环节，可以这样说，外化是接下去进一步咨询的基础。为了更好的进行外化，可以按照这四个步骤进行。

（一）对问题的命名

孩子和辅导老师商讨一个独特的、符合经验的名字，即给问题起一个名字 。外化的对象可以是某种问题诊断（抑郁、多动），某种自我态度（自我贬低），某种问题的影响（父母离异带来的孤独感）和某种关系模式（与父母的争执）。

【案例】：小明是六年级的男孩子，比较内向，考试考得不好或者遇到一些困难，甚至只是被老师指出错误都会嚎啕大哭。有时候老师让他平复情绪，他总是说控制不了，继续哭泣。他觉得自己很差劲。

【辅导片段】

师：你刚刚和老师分享了自己的麻烦，就是有事情没做好，就会觉得自己很差劲，控制不住，很想哭。是这样吗？

生：是的，我觉得我很糟糕。

师：这种感觉确实不好受。这种情况出现的次数多吗？

生：比较多，十分困扰我。

师：如果要给这个麻烦取个名字的话，你会把它称为什么？

这里学生往往一下子没有办法取名字，不着急，心理辅导老师可以多听听孩子的倾诉，说一说自己的问题故事，也可以谈论问题对自己的影响（下文会提到）。有时候可能也会发现有些孩子的命名问题有困难，作为心理老师，我们可以站在孩子的角度进行命名，也可以给孩子列举一些曾经类似孩子的命名给孩子一些参考。

l 之前有个孩子也遇到相似的问题，他把问题成为“不相信”，你觉得这个名称对你来说合适吗？

l 这个问题可以成为“自卑？“自我否定”“还是别的什么名称？

对于小学生，特别是三年级以下的，我们可以采用其他好玩的方式进行“ 外化 ”比如说我们可以问孩子，这个问题的形态、颜色、大小。比如我们可以这样问：你的焦虑是什么颜色的？她有味道吗？还可以将外化拟人化。

【案例】：小林是三年级的男生，有多动倾向，经常惹麻烦，大家避之不及。学习成绩从三年级开始出现下滑，同伴关系紧张。父母对于孩子的行为也束手无策。班主任将他带到了我的咨询室。

【辅导片段】：

师：你想给这个问题取个什么名字呢？

生：麻烦精吧。

师：你觉得这个麻烦精是怎么样的？

生：非常狡猾。

师：为什么这样说呢？

生：因为他总是偷偷摸摸地来，和我作对，

师：那我们就叫他“狡猾的麻烦精”，你觉得如何？

生：我觉得可以。

当我们将问题拟人化，并去讨论问题的性格时，不知不觉孩子已经和问题脱离开来了，孩子和心理老师一起去商量对策打败问题。

（二）描述问题的影响  

简单来说，这个环节就是和孩子探讨这个问题影响了哪些方面，可以从问题影响的范围和深度进行探究。

问题影响的范围：	l 这个问题影响了你生活的哪些方面？ l 它只是学校发生，还是也跟着你回家？ l 他是随时影响你对自己的感觉，还是只是在数学课的时候才影响你？ l ……
问题影响的深度：	l 问题对你影响的程度是什么？ l 它的严重性是什么？ l 问题影响的强度有什么变化吗？ l 什么时候最难控制？ l 什么时候最容易控制？ l ……

 

【辅导片段】：

师:“狡猾的麻烦精”对你的学习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生:上课会影响我听课，作业就不会做，在学校里考不够好。

师：所以，这个“狡猾的麻烦精”使你的学习变糟了。除了这些还有吗？

生：课堂上下课经常捣乱，会被老师批评，同学和同学们也不喜欢我。

师：“狡猾的麻烦精”可太坏了，那她有没有影响你对自己的看法？（用外化的语言共情，把问题和影响联系）  

生：在他的影响下，我觉得我自己太差了。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

师 ：所以“狡猾的麻烦精”让你觉得自己不够好，对自己不满意。（把问题和影响联系起来）你觉得对你的人生有什么企图？如果你的生活继续被他掌控，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这个环节中，为了激发孩子的主动性，还可以采用“律师控诉”的方式，来道出问题做的坏事。人变成了控诉方，问题变成了犯罪嫌疑人。在实践过程中，孩子们的积极性很高，因为此时孩子不受问题的影响，而是去认识问题的本质，自己变得更有力量。

   （三） 对问题影响的评估

这一环节需要评价问题行为的效果。比如你对这些问题带来的影响，感觉怎么样？你怎么定位自己？这些对你来说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你有什么看法？需要提醒的是，来访者对问题带来的影响发表的感受，不一定都是消极的，往往是复杂且混合的，咨询师不能先入为主。

【案例】五年级小希，父母很小的时候离异，跟着母亲生活。平时说话少，偏内向，成绩中等偏下。母亲情绪不太稳定，容易激动，五年级开始和妈妈的亲子关系变得紧张，和妈妈争吵会用小刀划自己的手。虽然伤口不深，但着实让人害怕。

    经过两次咨询，小希自己的问题取名为”灰色雨伞”，并且谈了“灰色雨伞”让她的情绪不稳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灰色雨伞”是在半年前到来的。

【辅导片段】：

师：在”灰色雨伞”进入你生活之前，你是怎么样的呢？

生：我和妈妈的关系十分融洽。

师：那你喜欢“灰色雨伞”吗？

生：我觉得有时候喜欢，有时候不喜欢。

师：那你能够具体说一说吗？

生：“灰色雨伞”有时候可以保护我，不过有时候会让我变得很不开心，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师：看来“灰色雨伞”带给你的不全是坏的影响，也有好处是吗？你可以举个例子具体和我说说吗？这样我可以更加了解你的“灰色雨伞”？

（四） 调整对问题和影响力的评估。

请来访者解释评价，调整对问题和影响力的评估，可以建立一种预警，人们可以看清他们的生活中什么东西最重要，有机会选择自己对生活中问题的立场，对自己的问题更有发言权。这恰恰是孩子少有的经历。因为孩子常常都是习惯面对的老师、家长、同学对自己的评价。

【辅导片段】：

师：之前，我们已经探讨了“灰色雨伞”给你带来的影响，我们也聊了给你带了的积极面和消极面。如果重新让你选择，你会和“灰色雨伞”保持怎样距离呢？是完全远离，还是近一点，或者怎么样？（探讨孩子对问题的价值观）

生：我觉得可以适当远离，但是不能完全远离。因为灰色雨伞有时候让我感受到妈妈的爱，太近了我会压抑，可以比现在远一点。

师：那你对于离远一点，有什么想法吗？

生：我想我可以更自觉地做作业，让妈妈放心，这样她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我了。这样我会感觉和“灰色雨伞”和距离比较合适。

四、外化之创造性运用

（一）结合沙盘

在学校心理咨询中，我们会遇到一些孩子不善于言语表达，普通形式的“外化”有点困难，这时候可以借助沙盘来进行外化，将问题可视化，有利于特殊儿童的咨询。

【案例】二年级孩子，情绪冲动，不善于语言表达。生气起来会乱摔东西，和同学打架。

【辅导片段】：

师：你刚刚和我探讨了，说到自己有时候管不住自己，和同学老师闹矛盾。

这个问题让你失去了很多好朋友。你看这架子上有很多沙具，你觉得哪一个最像你遇到的问题。

生：（拿起了一个塑料蛇），这个。

师：那你能说说看，这个蛇是怎么样的？

生：很坏。

师：这条坏蛇在影响你是吧。那你再找一个沙具代表你自己。

生（拿出一个小人，是一个警察）

师：老师现在想请你把这两个你和这个问题放在这沙子里，你觉得蛇在哪里呢？你又在哪里呢？

之后我又和孩子探讨了父母代表沙具，在沙盘中的位置，离问题的距离，以及孩子自己的价值观，想要和问题保持怎么样的距离，有哪些人可以帮助他。一个很少说话，一言不合就撒泼的孩子，在沙盘面前安静下来。借助沙盘，我成功地外化了孩子的问题。之后的咨询也是利用沙盘来发现孩子的“闪光事件”“重要他人”。

（二）结合绘画

      叙事外化也可以结合绘画进行展开，这个和“沙盘”有相似之处，将问题具象化，比较适合低年级孩子和不善于言语的孩子。绘画和“沙盘”相比更具有主动性。比如说小学里比较多的ADHD孩子，每一位孩子心目中的ADHD都是不一样的，有些是青面獠牙，有些是穿着裙子。在绘画的过程中，孩子们自己的情绪也得到了宣泄。

四、意义与反思

1.建立了良好的咨询关系

叙事疗法的理论假设是，每个人不可能只是问题故事，在问题故事外有很多的闪光故事，这些闪光故事里聚集了真多人生的经验和能力。在心理老师与孩子利用叙事治疗的时候，心理老师成了孩子的同盟，是和孩子一起去面对问题，打败问题。在这样的过程中，孩子和咨询师可以建立良好的咨询关系，有了与咨询的进展。

2.脱离了问题，更有力量

孩子通过外化一步一步脱离了问题，当他们觉得自己不是“多动”，不是“情绪冲动”不是“懒惰”的时候，他们才会更有力量。他们只不过是收到了“问题”的干扰。孩子会建立积极的自我认同，寻找自身经验去解决问题，更具有自发性。

3.叙事之外化的拓展运用

叙事疗法不仅可以用在心理咨询上，还可以用在团体辅导、班级管理、教师培训、家校共育上。班主任具有“学生不是问题，问题才是问题”的叙事理念，在班级管理用使用“外化”技术，能够使班级的氛围更加积极。同样，家长具有这样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的孩子，有利于建立和谐的亲子关系，培养更健全更健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