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留守儿童学习行为养成机制研究——以湖南省新化县崇山完小为例

       自十九大以来，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不平衡不充分”体现在教育上，主要是教育资源分配不均衡，导致乡村教师留不住、儿童教育不充分等问题。党和政府相关教育部门针对这些问题，出台了《乡村教师支持计划（2015—2020年）》（国办发〔2015〕43号）等一系列文件，实施了农村义务教育教师特岗计划以及相关优惠政策，特别是在当下脱贫攻坚决战决胜阶段，教育扶贫更是提到了战略高度，这些倾斜政策和措施，必将从根本上逆转农村教育的发展趋势。

众所周知，随着当代中国城市化进程高速推进，农村留守儿童问题日益严重。这些儿童的父母大多在沿海发达城市创业、工作，而跟随祖辈等生活于内陆，接受乡村义务教育。习近平同志在《关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补短板问题》一文中指出要“建立健全农村留守儿童、妇女、老年人关爱服务体系”。^[1]他还指出：“发展乡村教育，让每个乡村孩子都能接受公平、有质量的教育，阻止贫困现象代际传递，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2]

关于农村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在近年来愈加受到教育科学界的关注。就以研究论文来看，每年都有数以百计的专论文章发表，足见此问题的重要性、广泛性、迫切性。笔者自本科毕业后，已在农村基层工作四年，对于农村留守儿童问题较为关注。儿童学习行为决定了其一生走向，而其行为的养成则是由主客观错综复杂的因素决定的。私以为，教育者主动进行建构教育场域、生成学习动能、规训行为习惯，是养成留守儿童学习行为的关键所在。今谨从学习行为养成机制角度，依据具体教育实践，试对农村留守儿童教育问题作一探讨。

一、建构教育场域

“场域”（field）理论由法国社会学家皮埃尔·布迪厄（Pierre Bourdieu）提出，旨在强调一定社会网络空间内主客体所构造的权力关系，并强调这些权力关系对“任何与这个空间有所关联的对象”的影响及互动。^[3]教育场域即是以教育权力为中枢，以知识复制、生产及型塑主体为目的的特殊社会网络空间。

具体言之，农村留守儿童主要面临三种教育场域：学校、家庭、乡村公共空间。这些不同的教育场域拥有着不同的权力结构，影响着学生认知的发生、知识的吸收、情感的涵养。不同的建构方式取决于基层运营者的理念以及传统行为，建构的场域情境又将以不同方式渗入到学生主体结构之中，促使学习行为的发生与异动。可以说，教育场域是学习行为养成机制的起点。如何更好建构，试先微观解剖。

（一）学校

笔者任教的崇山村完全小学，位于湖南省娄底市新化县吉庆镇崇山村，此处为山间缓坡地带，距县城36公里，336省道、051县道于此交汇，小学就位于县道附近200米处。该村原为场镇，场镇中心人口较为密集，不仅办有小学，还拥有初级中学一所，附近村落多将小孩送至两校就读。崇山完小现有一到五年级共计10个班，每班约50人，总数484人。全校教职工18名，全为专科以上学历，其中本科学历者12名，且多为二十出头的师范生。师资年轻化，活力十足，美中不足的是全校只有校长一名男教师。

该小学原为平瓦房结构，2008年经政府投资于原址上建有三层教学楼，2017年政府再度投资扩建，修造了学校食堂和校门、围墙，2019年投资的新综合楼正在建设。为了更好地引导学生学习、建设校园文化，学校特绘有文化墙，设计有名人名言走廊等。校名则由该地乡贤鄢福初题写。教室布置方面，各班级每学期办有主题板报，突出时代主题。作为乡村小学，在学校场域的营造上更加倾向留守儿童。

以四甲班为例，教室采用暖调色彩，光线适中，设有公布栏、班级公约、学生作品展示栏、植物角、卫生角，并贴有心语心愿墙，给孩子们提供一个温暖的互动空间。针对很多家庭没有藏书的情况，专门建设有班级图书角，陈列教辅资料和延伸阅读作品，供学生自由借阅。另外，每学期还开展有主题征文比赛及艺术汇演等文娱活动。现目前，学校正大力推动校园文化建设，希望营造更好的学校场域促发留守儿童主动学习。

（二）家庭

全校学生中父母皆外出务工的留守儿童占到百分之四十，其中四甲班留守率达到百分之四十六。留守儿童中，跟随爷爷奶奶的占比达百分之三十八。家庭作为除学校外最大的教育场域，是学生生活的主要空间，也是学生学习的重要补充。然而，或由于文化意识的薄弱，或由于家境清寒等因素，以四甲班为例，家中专门为孩子购有书桌、书架的不到百分之二十。多数学生只能在饭桌上完成作业。房间光线不足、周围环境嘈杂，呈现为异常单一与贫乏的住居空间。有的家庭环境可以说与学习格格不入，无法完成其作为教育场域养成学生学习行为的功能。

为了改善目前的局面，一方面开展家校互动，校方积极向家庭宣讲学习空间的重要性，一方面只能更好地注意学校场域的营造，让孩子们在校内即将应学的知识学会。校方本将积极尝试延长教学时间，但由于各生离家远近不同、校车时间固定等原因，无法照顾到每一个学生。

（三）乡村公共空间

乡村公共空间在一般乡村的建设，目前已有不少成绩。就崇山小学所处位置而言，由于地皮紧张、经济活跃等缘故，尚未能建设大型的村级活动文化广场。小学附近有一刘氏祠堂，在某种程度上发挥了乡村公共空间的作用，对留守儿童而言也不失为一大教育场域。

该村以刘姓为主体，在2011年，由相关族人先进出资，购买学校附近三十五平方土地进行建设。该祠堂平日锁闭，大门口则有石制桌椅两方，可供休憩娱乐及课后学习使用。祠堂文化营造以传统文化为主调，门首有大字“忠孝礼义”，外柱有对联两幅，其一为“古院几兴废今日登程皆儒士，崇山多变迁明朝展望尽雄才”，极言该地风土之佳、人文之盛。每当课后或假日，附近学生多爱结伴于此进行学习。或逢祠堂有祭祀活动，则多以好奇心观摩之。然由于场地尚隘小，学生争夺学习场地的冲突事件也时有发生。

以上三大教育场域，以学校场域为正宗，以传播国家公共基础知识、培养素质健全的现代公民为职能。针对农村留守儿童，正以校园文化建设为中心，加强人文关怀氛围的营造，促发学习行为的养成。家庭场域在农村地区来说，目前改善还较为困难，只能以学校为主体。乡村公共场域是未来发展的突破点，勾连现代与传统，提供更多的课外机会，将在地经验与书本常识融汇为留守儿童自我内蕴，将具有重要意义。

二、生成学习动能

建构教育场域作为留守儿童学习行为养成机制的起点，其接下来的步骤即是生成学习动能。即激发学生的学习意志力，完善师生的教学契约，养成学生的自动学习主义。

（一）塑造偶像

偶像是人自身意识形成过程中的参照，反射了学习主体的心理意志与目标指向。为了使学生能够投入学习，进入学习状态，在学习过程中树立绝对偶像与相对偶像，是重要步骤。

何谓绝对偶像？绝对偶像即学生无法在现实生活中直接接触的某类人物。此类人物具有或这或那的优点，足以吸引学生的目光，满足学生的期待。以追星为例，明星即为绝对偶像之一例，明星的正效应可以促成学生学习行为的激发，为了达到与明星能够对话的地步，首先要对现状进行改善。其次，绝对偶像还可以是国家领导人或历史上的英雄模范。学校常进行英雄模范教育，譬如精忠报国的岳飞、无私奉献的雷锋等等。对于学生而言，也不失为一个绝对的无法触摸的但有一定光环的参照。

何为相对偶像？相对偶像为学生在现实生活中可以通过直接或间接方式近距离接触、感受的对象。主要有本土乡贤、本校优秀学子、同班优秀同学以及班主任等。本土乡贤生于本土，但能出人头地，在外取得一番功绩与名誉，又是可以直接观感的对象。譬如该镇鄢福初、该村刘协庭等人物。本校优秀学子、同班优秀同学更是直接的偶像。榜样的力量可以起到激励与效仿作用。班主任的人格魅力也十分重要。美丽、善良且关心学生，并取得内外名誉的班主任是学生每日接触到的影响至深的相对偶像。因此，加强班主任及任课教师的人文修养十分必要。

（二）建立契约机制

契约机制，即主体之间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建立的不定形式的契约关系，通过此约定的关系，对主体起到约束、激发的作用。

以崇山完小而言，目前建立了家校契约机制，此机制在上半年疫情线上教学过程中，以及暑期防溺水宣传中得到了正强化。为了保护儿童的健康，发展儿童的教育，教师和家长通过微信等渠道建立了较为密切的契约机制。

细微来看，以四甲为例，师生之间还建立有激励成绩的契约机制。小红花、光荣榜、奖状与奖品、公开展演等等，都是这个契约机制的直接体现。其中涵盖了自我评定、班级评议、教师认定等内容。

（三）培养自动主义

在塑造偶像和建立契约机制的基础上，我们为了促进留守儿童生成学习动能，我们还要培养他们的自动主义。自动即自觉、自主、自立。让儿童知道，为了改变目前的现状，为了提高自己的学识，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庭拥有一个如“偶像”那样的光明未来，为了在家校、班级契约范围内展现自己的风采，得采取自动的主义，按时完成课堂作业、主动进行课外学习，突破家庭场域的现有困境。

三、规训行为习惯

“规训”（discipline）理论，源出法国哲学家福柯（Michel Foucault），福柯认为，在特定权力空间范围以内，权力主体为了利益的实现，必须将空间内的统御主体对象化，通过规训与惩罚的手段，达成划一的目的。学校教育是国家权力的延伸，为了民族共同体的建设、现代国家公民的养成，更为了固化学生的优势学习行为，在学校权力的基础上，对学生进行某种程度的规训有其必要性，这是学习行为养成机制的最后一步。

（一）价值规训

规训第一步应为价值规训。无价值规训的规训行为很难将规训的内容主体化。学生进行学校学习，通过我们特定设置的学校场域，通过制造绝对偶像与相对偶像，对学生进行灵魂深处的引导，引导他们进行价值融入，形成积极进取、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将自我的优化、提质与民族国家整体的复兴之梦结合起来，形成主体正向价值观。现实教育情境中，学生在价值判断上往往呈现若干误区，偏离正向轨道，此时作为教师，就应当对他们行为方式背后的理念价值进行纠正、指错，并通过各种方式反复验证教师所指明的价值是应有之义，那些偏离正向价值的选择最终是错误的或会引向人生的歧路。

（二）行为规训

行为规训是价值规训的延伸与直观体现，也是规训的主要内容。留守儿童中不少人由于家庭环境等原因，上课好动、下课疯玩，容易造成课堂纪律的涣散以及安全事故的发生。那么，在课堂上，就应该严格教学纪律。以崇山完小四甲班为例，在课堂纪律管控上，采取措施有齐一分化法、重点关照法等。齐一分化法，则以大多守纪律的学生操行统一的纪律，分化失律的学生，促之融入其中。重点关照法，即将好动学生的座位安排在课堂前列，在老师眼皮子下进行教育。现目前虽不准体罚，然可以用罚背课文、罚练字等方式进行惩罚训导，使学生自觉规范。

（三）后规训

所谓后规训，即不再执着于规训本身，将规训视作日常习惯与自发行为，让学生失去规训的知觉，从而自觉进行知识复制与生产。要做到这点，除了学校场域需拥有高强度高浓度的文化情境外，学生成功的培养了自动主义，也可以跳出简单的被规训的条条框框，从而拥有自学与自省的能力。这当然是学习的最高状态。

农村留守儿童与农村其他儿童相比，不具有父母的关怀，在教育场域的接受上相对更加弱势，除需要对他们的心理进行特别辅导外，为使他们达到成绩的上升与能力的进步，在同等环境下对他们进行更加严格的规训有其必要性。

本文通过建构教育场域、生成学习动能、规训行为习惯三大方面，对农村留守儿童学习行为养成机制开展研究。首先，教育场域是学习行为养成机制的起点，分为学校、家庭、乡村公共空间，其中，学校场域的建设至关重要，具有核心性地位。其次，生成学习动能方面，从塑造偶像、建立契约机制、培养自动主义进行解剖，提出塑造学生的绝对偶像与相对偶像、家校及师生建立契约机制是学生学习行为养成的动源，根本上需激发和培养学生的自动主义，让他们自己懂得自己应该走如何的人生，如何一步步达成自己的偶像（理想）。最后，从学习行为养成机制的终点，即固化优势学习行为出发，提出价值规训是学习行为规训第一步，接着即行为规训，通过有原则的有内涵的惩罚进行纠偏。只有建立完备的教育场域、充分激发学生的动能，才能达到“后规训”状态，使学生自己跳出条条框框，自主学习。

参考文献

[1]习近平.关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补短板问题[J].求是,2020(11).

[2]深刻把握全面深化改革关键地位 自觉运用改革精神谋划推动工作[N].人民日报,2015-04-02(1).

[3](法)皮埃尔·布迪厄,(美)华康德著;李猛,李康译.实践与反思 反思社会学导引[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