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教育卷入对初中生学习投入的影响：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的链式中介作用

                   父母教育卷入对初中生学习投入的影响：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的链式中介作用

                                                   靳金金1 李琳1,2,4  周广东1,2,3

1. 天津师范大学心理学部，天津300387；2.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天津师范大学心理与行为研究院； 3. 学生心理发展与学习天津市高校社会科学实验室； 4. 国民心理健康评估与促进协同创新中心

基金项目：基于大学生心理危机筛查及干预的微信小程序的开发（编号：2022SKYZ274）。

摘 要：为探究父母教育卷入对初中生的学习投入的影响，以及自我教育期望、学习自主性在其中的中介作用，当前研究采用父母教育卷入量表、自我教育期望问卷、学习自主性量表、学习投入量表，对1575名七、八、九年级的初中生展开调研。结果发现：（1）父母教育卷入既可以直接影响中学生的学习投入，也可以分别通过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间接影响学习投入；（2）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在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之间起链式中介作用。研究结果表明，恰当的父母教育卷入有利于提升初中生的自我教育期望、培养子女的学习自主性，进而提升学习投入。

关键词：父母教育卷入；自我教育期望；学习自主性；学习投入；初中生

一、引言

      2021年“双减”政策实施，为学生赢得了自主发展的时间、空间和精力。初中生正处于青春期，自主学习习惯的养成、学习兴趣的激发对于他们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家庭环境是影响个体发展重要的微系统，父母积极的教育卷入有助于学生学业发展。但随着“双减”政策落地，家长原本主要依靠的辅导途径——课外补习班相继被取消。父母在初中生学业方面如何有效发挥积极作用，就成了“双减”初期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

      学习投入（learning engagement）指学生专注于学习，在学习上付出时间和精力[1]。良好的学习投入对学生未来的学习成就和学业发展有重要影响[2]。家庭是与青少年密切相关的微系统，父母的态度和行为会对青少年产生重要影响，父母教育卷入在学生的学习、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3]。

       父母教育卷入（parental educational involvement）指的是父母在家庭和学校方面为促使孩子健康的心理发展和良好的学业表现所做出的智力、情感、行为管理多方面的付出[4]。研究表明，父母教育卷入可以提升子女的学习投入水平[5, 6]。鉴于此，当前研究提出假设H1：父母教育卷入与初中生的学习投入呈显著正相关。

       虽然前人研究已经表明父母教育卷入会对初中生的学习投入产生影响，但父母教育卷入影响学生的学习投入的潜在路径尚不明确。父母教育卷入是通过什么因素发挥作用呢？当前研究主要探讨这一问题。Grolnick等人[7]的研究提出了一个父母卷入与儿童学业表现之间的动机中介模型。该模型认为，儿童的内在动机资源在父母卷入和儿童学业表现之间的起到中介作用，也就是说父母教育卷入通过影响儿童的内在动机资源进而影响儿童的学业表现。

       自我教育期望就是一种重要的内在动机资源。自我教育期望（self-education expectation）是指根据自己过去的学习生活经历和现在的学习情况所产生的对未来希望达到的教育水平和学历的预期[8]。它的形成离不开父母教育卷入的影响，父母对子女的教育卷入程度越高，子女的自我教育期望越高[9]。自我教育期望是一种具有激励性的心理能量，也是一种自我内在动机，能够促进学生的学习投入水平[10]。由此推测父母教育卷入也可能通过自我教育期望这一内在动机资源对学习投入产生影响。基于此，当前研究提出假设H2：自我教育期望在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之间的起到中介作用。

       学习自主性同样也是青少年学习的内在动机资源。学习自主性（learning autonomy）是学生在自我内在动机的驱动下，积极主动地学习并进行自我监督[11]。父母对孩子学业知识、行为管理、情感交流上的投入，能促使孩子形成积极的自我认知，从而提升孩子的自主意识和自主学习能力[12]。学习自主性高的人可以更好地观察、评估和管理自己的学习。学生如果对学习有足够的兴趣，有自主性支持和主动学习的条件时，学业投入水平会更高[13]。自我决定理论（self-determination theory）提出个体健康成长的三种基本心理需求，其中就包括自主性需求，该理论强调自我在动机过程中的能动作用[14]。父母教育卷入对个体来说是一种外部环境，学生的学习投入仅仅靠外部环境的影响是不够的，也需要发挥自我的能动作用。基于此，当前研究提出假设H3：学习自主性在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个体并不是简单地被外界环境所影响，一个人的行为很大程度上还受个体内在动机和信念的支配[15]。自我教育期望作为一种自我内在动机，能够有效激发学生的学习自主性[16]。这提示我们在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之间可能存在一条更完整的路径：父母教育卷入—自我教育期望—学习自主性—学习投入。青春期的初中生，正处于生理和心理各方面快速发展的阶段，这一时期青少年的认知发展尤为迅速，父母对孩子的成就期望和教育卷入会影响孩子自身与成就有关的信念和行为，激发孩子的自我教育期望[17]，而对未来的期望通常能够激励青少年的学习自主性[18]，而学习自主性对学习行为起着激励、选择和维持的作用，能够促进学习投入[13]。基于此，当前研究提出假设H4：自我教育期望、学习自主性在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之间的起到链式中介作用，即父母教育卷入通过影响自我教育期望，进而影响学习自主性，最后对学习投入产生影响。

       当前研究从家庭方面入手，以初中生为研究对象，试构建一个链式中介模型（见图1），考察父母教育卷入与初中生的学习投入的关系，并进一步探究学习自主性、自我教育期望在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之间的中介作用。

                                                          图1 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的链式中介模型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采用方便取样，选取河南省某中学七、八、九年级的初中生进行调查，在获得学校、家长和学生本人的知情同意后，在固定时间内以班级为单位进行集体施测，问卷均由学生独立作答。共有1748位学生参与调查，回收有效问卷1575份，有效率为90.1%。有效数据中七年级881名（55.9%），八年级431名（27.4%），九年级263名（16.7%）。其中男生共769名（48.8%），女生共806名（51.2%）。

（二）研究工具1. 父母教育卷入量表

       选用宋冰[19]编制的《父母教育卷入量表》，包括情感卷入、智力卷入和行为管理卷入三个维度。将父母分量表合并，共21题，由学生报告，采用5点计分，当前研究中该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9。

2. 学习投入量表

       采用方来坛等人[20]翻译修订的《中文版学习投入量表》。共17题，包括活力、奉献、专注三个维度，5点计分，当前研究中该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4。

3. 自我教育期望

       对“你希望接受到什么程度的教育?”这一问题采用李克特6点计分[21]。该问题的得分作为自我教育期望的衡量指标，分数越高代表自我教育期望水平越高。

4.学习自主性量表

       采用肖永松[22]编制的《初中生学习自主性调查问卷》，共78题，包括内部动机的激发和对学习过程的监控两大维度，采用７点记分。当前研究中该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6。

（三）数据处理

       采用SPSS 26.0对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相关分析和回归分析。采用Mplus8.0对数据进行结构方程模型分析。

三、研究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首先采用Herman单因素检验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结果表明，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共有18个，第一个因子的变异解释率为28.47%，小于临界值40%，所以当前数据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二）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

       对当前研究中各主要变量进行相关分析，结果表明（见表1），学习投入、父母教育卷入、学习自主性、自我教育期望两两之间均呈显著正相关（p<0.01）；性别、家庭类型（单亲、双亲、其他）、父母学历与主要研究变量也存在显著相关，因此在结构方程模型中将性别、家庭类型和父母学历作为控制变量。

（三）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在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之间的中介效应检验

       对四个主要变量的得分进行共线性诊断，结果显示VIF值均小于2，因此数据不存在共线性问题。以父母教育卷入为自变量，学习投入为因变量，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为中介变量，性别、家庭类型、父母学历为控制变量构建结构方程模型进行路径分析。假设模型的检验结果为χ2=52.05，df=8，RMSEA=0.06，95%CI [0.04, 0.08]，CFI=0.98，TLI=0.95，SRMR=0.04，该模型整体模型拟合指数良好，中介效应值具体见图2。

                                                          图2 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的中介作用模型

       此外采用偏差校正的Bootstrap法，有放回地重复取样5000次，进一步进行中介效应验证，结果显示（见表2），直接效应及各中介效应的95%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说明直接效应、中介效应均显著。即父母教育卷入可直接预测学习投入（β = 0. 09，p ＜ 0. 001），也可分别通过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的中介作用预测学习投入（β = 0. 02，p ＜ 0. 001；β = 0. 26，p ＜ 0. 001），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在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之间起链式中介作用（β = 0. 04，p ＜ 0. 001），四个假设均得到支持。

四、 讨论

       当前研究首次提出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两个变量来解释父母教育卷入是如何影响学习投入的。研究结果发现父母教育卷入对学习投入的影响存在四条路径，第一条路径：父母教育卷入直接作用于学习投入；第二条路径：父母教育卷入通过影响自我教育期望进而影响学习投入；第三条路径：父母教育卷入通过影响学习自主性进而影响学习投入；第四条路径：父母教育卷入通过影响自我教育期望，自我教育期望又影响学习自主性，进而作用于学习投入。

       当前研究发现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呈显著正相关，证实了假设1。与前人大多数研究得出了相一致的结论，父母教育卷入可以促进学生的学习动机和学习投入，进而促进学习成绩[23]。如父母的智力卷入，能够为孩子提供学习资料、辅导孩子掌握知识；父母的情感卷入，能够注意到孩子的学习兴趣、情绪和心理状态，及时给予孩子激励和鼓舞；父母的行为管理卷入可以监督孩子的学习情况、培养孩子良好的学习习惯，这都对孩子的学习投入和身心健康发展起着积极的作用。

       当前研究发现父母教育卷入通过自我教育期望间接影响学习投入，证实了假设2。这也符合自我决定理论的观点，外界环境可以通过支持自主、胜任、关系三种基本心理需要的满足来增强人类的内部动机、从而促进个人成长[14]。父母这一外部环境，在参与子女学习活动的过程中，传达着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与关爱，有助于提高子女的自尊水平和自我效能感，从而产生更高的学业期望水平[9]。父母的信念也会进一步内化为子女的内在信念，激发青少年的内在学习动机，提高子女的自我教育期望，从而提高他们的学习投入水平[24]。

       当前研究发现父母教育卷入还可以通过学习自主性间接影响学习投入，验证了假设3。这和前人的研究结果一致，父母教育卷入能够提高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25]，同时学习自主性的提升对学习投入的提高又有促进作用[13]。研究结果同样支持了建构主义学习理论，学习过程不是简单被动地接受外部的知识，而是个体在外部支持的作用下自己主动探索、建构知识[26]。说明初中生的学习自主性越强，越能维持对学习的兴趣和追求，更能投入到学习中去。Aguirre等人[27]的研究中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父母的学业参与、亲情的表达和规则制定会通过青少年的自主性进而对学业表现产生影响。

       此外当前研究还发现自我教育期望、学习自主性在在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之间的起到链式中介作用，验证了假设4，丰富了以往关于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的研究。也就是说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除了分别在在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之间起到中介作用，这两个内部动机资源之间也存在着联系。虽然国内外有关自我教育期望和学习自主性关系的研究较少，但是以往的研究都得出了较为一致的结论，自我教育期望高的人会有较强的内部动机，能够有效激发学习自主性[16]。社会认知理论认为，环境不断塑造着个体的认知和行为[28]。父母的教育卷入作为一种外部环境是通过子女的主动接受和自我加工发挥作用，如果父母教育卷入能够使子女认同并内化父母的期望，子女会改变自己的态度，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和期望，这种自我教育期望又会激发个体的学习自主性，形成内在学习动机。这样外部环境因素和内部心理因素同时发挥作用，共同影响青少年的学习行为，使其更加主动地投入学习，更可能获得好的学习成绩。

五、 教育启示与展望

       当前研究从家庭方面入手，探讨父母教育卷入对初中生的学习投入的影响路径，即自我教育期望、学习自主性在父母教育卷入对学习投入的影响中的中介作用。为通过改善父母教育卷入质量，来提升学生自我教育期望、培养学生学习自主性，最终提高学生的学习投入提供了理论依据和教育启示。

       “双减”政策的实施，为父母改变教育卷入的方式提供了契机。研究表明，高质量父母教育卷入有六大特征：结构化、自主性支持、关注过程、投入积极情感、父母一致共同卷入以及让孩子感知并愿意接受[29]。父母在教育孩子时，要引导孩子在学习过程中积极主动探索，鼓励孩子自主解决问题，提升孩子的学习自主性。父母要鼓励孩子表达自己的感受，并努力理解孩子的感受；父母要鼓励孩子敢于克服困难，多对孩子进行激励和表扬，进而提升孩子的自我教育期望和学习自主性，最终提升学习投入水平。探索高质量的父母教育卷入方式很重要，能让子女欣然接受父母的教育卷入同样重要。这就启示父母应该充分了解孩子的心理发展，采用恰当的教育卷入形式，以更好地促进孩子的学习投入。

        同时，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首先当前研究样本来源较为单一，全部来自河南省一所中学，样本代表性不足，研究结果是否能推广到其他地区还有待考证，今后研究的被试选取应该尽可能提高样本代表性；其次由于实际条件的限制，当前研究采用的是横断研究，不能进行因果推断，今后可以纵向追踪学生的学习投入情况。

六、结论

      （1）父母教育卷入既可以直接影响中学生的学习投入，也可以分别通过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间接影响学习投入。

      （2）父母教育卷入通过影响自我教育期望，进而影响学习自主性，最后作用于学习投入，即自我教育期望与学习自主性在父母教育卷入与学习投入之间起到链式中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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