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然亲近增加中学生的幸福感？ ——自然联结感、积极心理健康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

与自然亲近增加中学生的幸福感？——自然联结感、积极心理健康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

刘勇1 谭龙2 刘锋3

（1 贵州师范大学心理学院 贵州贵阳  550025； 2 江西省会昌县中等专业学校江西赣州  342600；3 福建省古田县第三中学  福建宁德  352200）

摘要：心理健康教育对于中学生的心理健康有重要作用，不过心理健康教育的设计较少涉及到自然环境元素，而自然环境对人具有积极的作用。从积极心理学的视角从发，探讨自然联结感对于中学生积极心理健康以及幸福感的作用。研究采用自然联结感量表、积极心理健康量表以及主观幸福感自评量表对898名高中生进行调查。结果显示，自然联结感有助于提升中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以及幸福感，这提示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者对中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应该多关注积极心理健康的方面，加入更多环境体验有关的元素。

关键词：中学生；自然联结感；积极心理健康；幸福感

一、引言

  当我们漫步在校园中，看着校园环境中的花草树木，听那莺歌燕语，彷佛自身与周围的一草一木融为一体。这种与自然环境成为一个整体的主观感受，即自然联结感[1]。这种感受对于中学生来说具有重要的意义，独处自然环境中可以暂时摆脱学业上的困扰、忘记与同学间的不愉快以及恢复内心的宁静。这种积极的影响，可以帮助学生在繁重的学业生活中调适自己身心状态，减轻自己的压力水平，促进身心和谐。根据注意恢复理论[2]，自然环境的某些特征可以吸引人们的注意力，让人把注意力放到自然景物当中，忘记当前的烦恼，恢复认知资源等。而自然环境联结感较强的人，更能在自然环境当中获益，感受到自然环境带来的心理恢复效果，提升中学生与自然环境的联结感显得意义非凡，有益于提升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

  个体的心理健康水平包含两个方面[3]：一个是没有心理问题（无负性因素），另一个则是有积极的身心状态（有积极因素）。大多数人都更加关注前者，认为只要学生不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便就是心理健康的。后者是积极心理学更加关注的因素，积极心理学的视角来看，每个人都有自身向好的愿望以及动力，当一个人的积极状态水平越高时，心理健康水平也就越高[4]，即为积极心理健康。积极心理健康指的是个体具有一般情感、心理和社会关系的积极状态，对自身、社会他人具有正向的认知倾向[5]。积极心理健康水平高的个体对负性事件的心理承受能力越强，对积极事件所体验的愉悦感也越多，有助于提升其主观幸福感[6]。有学者指出，学生的主观幸福感应当成为其心理健康水平的重要指标，让学生追求并获得幸福的体验，是新时代心理健康教育的核心追求之一[7]，这与积极心理学的观点一致。因此，我们不仅需要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也要意识到提升学生幸福感的重要性，探究如何提升中学生的积极心理健康水平以及幸福感具有重要意义。

  有许多途径可以提升中学生的积极心理健康以及幸福感水平，其中，与自然环境建立较强的联结是一种不错的方式。学生处于自然环境中时不仅有利于其学业学习，还可以促进其对压力的应对，减少抑郁情绪，有益于其身心健康，提升其幸福感[8,9]。自然联结感也与个体的心理健康水平密切，如抑郁是作为发病率最高的精神卫生疾病，对人们的心理健康影响极大，而有研究表明，通过建立与自然环境更强联结感，可以增加个体的生命意义感，降低其抑郁水平[10]。而怀有生命意义感，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追求人生目标是积极心理健康必备的要素之一。自然联结感还可以促进反思、思考自身的行为与感受，改变一些消极的想法、认知归因等，有利于身心和谐，达到幸福的状态[11]。此外，身处于自然环境时的无目的感、无压力感等因素，可以让自己有时间遐思，反思自己的行为与想法，及时调整自己的身心状态，明确自己的追求与人生目标，从而使自己更加幸福[12]。这或许意味着，中学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者可以通过促进中学生与自然环境的联结来提升其积极心理健康以及幸福感水平。

  综上，自然联结感对于个体的身心健康、幸福感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接触自然环境对于中学生有深远的意义。但是，自然环境对于中学生的效益的关注还不够，较少研究涉及到自然联结感对于中学生积极心理健康水平的影响。在心理健康教育的活动设计中，也较少涉及自然环境相关的要素。基于此，本研究试图探讨自然联结感对于中学生积极心理健康、主观幸福感的作用，以及积极心理健康在自然联结感与主观幸福感的中介作用，希望为一线教师在活动设计中加入自然环境元素提供理论研究参考。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采用整群抽样方法，对赣州市与宁德市的一所高中进行问卷调查，发放问960份，在对全部问卷质量进行审核的基础上剔除作答不认真问卷，得到有效898份数据，有效率为93.5%。其中男生357人，占比39.8%，女生541人，占比60.2%。年龄范围为14~19岁，平均年龄为16.44±0.88岁。高一年级329人，高二473人，由于有不少班主任或者家长不支持对高三的进行调查，高三只收集到96人。

（二）研究工具

1.自然联结感量表

  采用短版自然联结感量表(NR-6)来评估中学生的自然联结感，该量表由尼斯贝特(Nisbet)[13]等人开发，包含6个题目，采用5点计分，从1“非常不认同”~5“非常认同”，得分越高表示个体与自然环境的联结感越强，最后的得分采用平均分来计。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为0.819。

2.积极心理健康量表

  使用积极心理健康量表来测量学生的积极心理健康水平，该量表是一个简短、便于实施的心理健康评估工具[14]，从作者获得量表中文版以及使用授权后进行本次调查。该量表包含9个题目，采用4点计分，计分范围为0~3，最后的平均得分越高说明学生的积极心理健康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为0.923。

3.单项主观幸福感

  积极心理学更加关注个体对自身内在的主观感知，故作为一种主观感受，主观幸福感的水平可以用单项题目来评估[15,16]，本研究用一个题目“总的来说，您觉得您的生活是否幸福？”来衡量学生的幸福感水平，学生在1~7之间选择符合自身幸福感水平的数字，1表示完全不幸福，7则代表非常幸福。

（三）数据处理

  通过班主任将问卷下发并回收后，将问卷所有的数据进行编码后，使用SPSS25.0和PROCESS 3.2宏程序来整理以及分析数据。数据处理的方法有描述性统计、相关分析以及采用bootstrap法的中介效应分析等。

（四）研究伦理

  本研究并不存在可预见的风险问题。在问卷发布之前征得班主任同意，并在家长群中发布调查的通知，尚未有家长回应反对调查，对于有班主任或家长不支持调查的班级则放弃调查。另外，若家长存有疑问也一一解答。研究中的问题对于参与调查的中学生不会有负性的影响，不存在学生信息泄露的问题，本次调查的结果不会对学生个人的学习生活造成影响。同时，问卷开始的引导语会告知学生参与调查的内容以及其可以自由退出，在问卷的最后也留着相关人员信息，告知参与者自身感到不适时可以联系他们进行心理咨询。

三、结果    

（一）中学生自然联结感、积极心理健康水平以及主观幸福感的总体特征

  因为尚未有研究对当代中学生的自然联结感、积极心理健康以及主观幸福感的水平建立常模，本研究以自评量表的分数作为评价标准[17]，用量表中间值作为一般水平的参照值。结果如表1所示，中学生的自然联结感的平均得分为3.56±0.78，70.9%的人高于一般水平。积极心理健康平均得分为1.97±0.66，有76.7%的人高于一般水平。主观幸福感平均值为5.20±1.58，66.1%的人高于一般水平。从数据结果上来看，中学生的自然联结、积极心理健康以及主观幸福感的水平处于一个较为良好的状态。

                                   表1 中学生自然联结感、积极心理健康水平以及主观幸福感的总体特征

（二）相关分析

  相关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自然联结感与积极心理健康、主观幸福感显著正相关；积极心理健康与主观幸福感呈显著正相关。这表明自然联结感、积极心理健康以及主观幸福感三者关系密切。

                                                              表2 描述统计和相关分析

注：**为p<0.01

（三）中介效应分析

  使用PROCESS 3.2宏程序的模型4进行中介效应的检验，以自然联结感为预测变量，积极心理健康为中介变量，主观幸福感为结果变量。结果显示，自然联结感可以显著预测积极心理健康(β=0.44, p<0.01)以及主观幸福感(β=0.88, p<0.01)。同时，积极心理健康的中介作用显著，中介效应的占比为72.73%，说明中学生自然联结感对于主观幸福感的作用很大一部分是由积极心理健康决定的（见表3和4），模型见图1。

                                                              表3 中介效应分析

注：**为p<0.01，PMH为积极心理健康，NR为自然联结感，SWB为主观幸福感

                                                       表4  总效应、直接效应与间接效应

四、讨论  

（一）中学自然联结感与积极心理健康水平、主观幸福感的总体特征

  此次调查的结果表明，中学生的自然联结感处于中等偏上水平。从背景来看，本研究调查的学校是经济相对落后县城的中学，开发程度相对来说不高，学生接触到自然场景的几率很大，因而自然联结感相对较高。在人类的演化进程中，自然环境始终与人类相伴相随，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对自然环境的偏好，这种偏好一直遗传下来。现代的人依旧存有对自然环境的偏好，如在新冠疫情期间可以接触城市公园、小区绿化等自然情境的个体身心状态要比没有机会接触的更好[18,19]，侧面说明自然环境对于人的重要性，自然情境对于中小学生的益处不容忽视。对于中学生来说，校园有比较丰富的绿化场所，凭着对自然情境的内在偏好在这些场所中独处或者玩乐，可以增加与自然环境的联结感，暂时忘记学业生活的烦恼[20,21]。这提示中小学心理工作者应当采取一定的措施，提升学生与自然环境的联结感。

  以往研究中大多关注到大学生的积极心理健康水平[22-24]，或者成年人的积极心理健康[25]，涉及到中学生积极心理健康的研究也没有提及中学生的积极心理健康水平[26]。本次调查显示，中学生的积极心理健康水平较高，与以往研究中学生心理健康问题较为严重的结论存在出入[27,28]，可能的原因在于以往对中学生心理健康关注的是心理问题的检出，重点在学生有没有心理问题。而本研究关注的是心理健康中积极的方面，根据心理健康的双重模型，个体心理健康包括没有心理问题以及含有积极的身心状态两方面，这两方面相对来说是独立的[3]。结合以往的研究结果，本研究的结果可能意味着当前的中学生既有相当水平的心理问题，但又拥有较高水平的积极心理健康。拥有较高水平的积极心理健康有助于个体减少消极的自我认知以及行为、确立并追求人生的目标以及乐观积极地学习与生活[29]，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心理问题产生的不利影响。这提醒中学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者既要采取手段减少学生的心理问题发生率，也要提高学生积极心理健康来减弱心理问题的影响。

  本调查结果还指出，中学生的主观幸福感处于较高的水平，而今年一项对北京、上海、江苏和浙江中学生的调查却显示中学生处于较低水平幸福感[30]。出现这种结果的原因可能是研究样本的差异，本研究中的高中生来源于经济发展较为落后的县城，而北京、上海、江苏等地区经济发展较好，中学生可能面临更大的竞争压力，使得他们幸福感相对来说更低。并且，有调查也显示，较为落后地区的中学生的幸福感相对处于较高水平[31,32]，与本研究的结果一致。这或许告诉我们，中学生较大的压力对他们的主观幸福感有消极的作用，实施减轻学生压力的工作对提高中学生的幸福感意义重大。

（二）中学自然联结感与积极心理健康水平、主观幸福感关系

  研究结果显示，自然联结感可以正向预测中学生的主观幸福感，与以往研究的结论一致。自然环境对人有许多积极的作用，包括身心健康、幸福感以及问题行为的矫正等[33,34]。对于中学生来说，自然联结可以增加对意义的追求[35]，并且自然联结有助克服学业倦怠以及缓解学业压力的影响[36]，有利于幸福感的获得。并且，自然联结感可以增加积极的情绪体验，较少消极的情绪困扰，从而使个体保持积极的状态[37]。故而，提高中学生的自然联结感对其主观幸福感具有重要作用。

  研究还表明，自然联结可以通过促进积极心理健康来提升中学生的主观幸福感，积极心理健康在自然联结感与主观幸福感之间起着中介作用。以往并未有研究探讨自然联结感与中学生积极心理健康的关系，本研究首先关注二者的联系并且表明自然联结感有利于中学生的积极心理健康。从积极心理学的视角来看[4]，挖掘个体身上正向的情感与意志，发挥其主观能动性积极探索自我价值、追求人生意义以及形成积极的自我概念是积极心理健康的重要途径。而自然联结感有助于沉下心来思考人生意义，在自然环境中从喧嚣的社会关系中暂时脱离出来[38]，反省自己，探索自我价值，从而提升积极心理健康水平。其次，积极心理健康对中学生的主观幸福感有很强的影响。积极心理健康被认为是一种个体理解、适应以及改变生活环境的能力，具有较高水平的积极心理健康可以有效预防不良行为的产生，抵御不良因素的侵扰，还可提升个体幸福感[25]。所以，较高水平的积极心理健康可以帮助中学生积极应对学习生活中的困难，保持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从而体会到更多的幸福感。

  总而言之，中学生与自然环境建立较强的联结感，有利其积极心理健康的提高，从而提升他们的主观幸福感水平。

五、结论与教育建议

（一）结论

  本研究的结果说明：中学生自然联结感、积极心理健康水平以及主观幸福感总体上较为乐观，但仍有不少学生情况不尽人意。自然联结感对于中学生积极心理健康、幸福感具有积极的作用，且积极心理健康在自然联结感与主观幸福感之间起着中介作用，这意味着可以通过增加中学生与自然环境的亲近感来提升他们的积极心理健康与幸福感水平。

（二）教育建议

  随着城市化的推进，以及电子产品的多样化，儿童与自然的互动正在逐渐减少，居住环境的自然程度、儿童户外游戏的频率以及自然环境有关的游戏时间等相较于以前的人显著下降[39]，现代的儿童与自然的联结感正在变弱。同时，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的相关内容也较少涉及到增进学生与自然环境的联结。结合本研究的结果，提出以下建议：

1.家校联合多方协作，提高中学生的积极心理健康以及主观幸福感水平

  中学生的积极心理健康以及主观幸福感水平对于他们的成长与发展至关重要，采取工作提高学生积极心理健康以及主观幸福感应当成为学校工作重心之一。从积极心理学来看，教育工作者应当培养学生的积极心理品质，为学生创造更多体会积极情感的机会，采用多样的评价标准以减轻学生的学业压力感，鼓励学生积极探索自我价值、寻求自己人生的意义并且努力追求人生的目标。同时，家庭对中学生也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家长也应该参与到提升孩子积极心理健康以及幸福感水平的行动中来。比如，在孩子取得一些小成就时给予积极的反馈、在他们面临失败多鼓励、对孩子的一些想法或目标给予一定的支持、不以单纯的学习成绩来评价孩子等。最后，家长与学校应当建立更加紧密的联系，既要关注到中学生在学校的表现及状态，也要意识到他们在家庭中的状况，采取相应的措施去提高他们的积极心理健康以及主观幸福感水平。

2.课内课外双管齐下，提升中学生与自然的联结感

  心理健康教育中大多会采用活动、游戏的形式，通过活动来提高学生的参与度、提升心理健康教育的效果。心理健康教师在活动设计中，可以加入自然环境相关的元素，比如加入自然情境的图片、视频等作为材料或者背景，因为自然图片或者视频等视觉刺激也具有一定的心理效益[38]。另外，声音也是自然环境当中必不可少的要素。作为一种柔和的感官刺激，鸟的声音也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40]，心理健康教师可以用鸟的声音作为活动的一些信号或者背景音。其次，中小学校园中都有绿化程度较高的场所，鉴于自然环境对学生身心健康与幸福感的积极作用，在开展心理健康教育相关的活动中，心理健康教师可以用班级或者团辅小组的形式在这些具有较高自然环境特征的区域进行教学活动，既让学生有新奇的感受可以提高认知兴奋度，也可以增进他们与自然情境的联结感。最后，从提高学生对自然环境的认识到实际体验自然环境对自身的积极效益等入手，心理健康教师还可以设计并开展专门以提高学生与自然环境的联结感的活动。比如，以视频的形式展现自然的场景让学生感受自己观看过程中的体验、在自然情境中进行冥想感悟环境带来的安宁等。让学生增进与自然的联结感，暂时忘却学业生活的紧张感，感受自然带给自己的心理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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