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性写作——中职学校心理健康教育的实践研究

表达性写作——中职学校心理健康教育的实践研究

摘要：表达性写作是一种新兴的心理干预方法，指通过书写的方式，对已经历的消极事件或积极事件的情感与认识进行真实表达。本研究通过对表达性写作的标准范式进行适当修改，将其应用于中职学校心理健康教育之中，对学生进行为期一学年的表达性写作训练，探索心理健康教育新方法。有助于提升教师心理健康教育能力，增强学校心理健康教育的实效性，促进学生身心健康发展。

关键词：表达性写作；中等职业学校；心理健康教育

一、中职学校心理健康教育现状

1.学生心理问题多发，形势严峻

当前，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是全社会的热门议题，而中等职业学校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则更为突出，已有研究表明，中职学生心理健康水平低于全国青少年平均水平。2021年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心理健康蓝皮书》中青少年仅抑郁检出率仅为24.6%。[1]中职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主要包括：自我评价低，自卑倾向明显、对学校与家庭的认同感较低、人际交往高敏感、学业焦虑、社会适应能力较差。其中，因学业表现较差而带来的自卑、厌学、自我评价低、负性情绪多尤为明显。且有调查研究显示，新冠疫情后中职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进一步下降。[2]如此现状，学校心理健康教育正面临巨大压力与挑战，形势十分严峻。

2.心理健康教育未获得足够重视

目前，心理健康教育在很多中职学校仍处于“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的状态之中。[3]在重专业，轻心理的理念指导下，一方面是教师资源不足，并非所有的中职学校都能配备足量专职心理健康教师，且给心理课程排课量较少，在已开课的中职学校中，多数一周一节，且仅在某一年级开课。但另一方面，学生心理健康问题多发，危机事件时有发生，求助需求日益增长。另外，将心理健康与德育混为一谈，心理教师兼职其他科目的现象也屡见不鲜。总之，心理健康教育未获得足够重视，缺乏具体落实。

3.心理健康教育水平有待提高

中职学校心理健康教育主要以心理教师上课为主，模式较为单一，除上课外，与学生的联系较少。故学生日常心理健康教育的实施者与主导者更多的则是班主任，班主任的心理健康教育意识与水平对学生具有直接影响。但目前来看，多数班主任缺乏心理学专业背景与相关从业经验，难以对班级学生的心理问题进行及时、有效的干预。尽管对教师的开展专项心理健康教育培训，但大多以讲座式为主，由相关专业专家进行讲座指导，虽然能够提高教师的心理健康教育意识，但实操性不够，教师在面对学生具体问题时，依旧会感到束手无策。因此，整体心理健康教育效果大打折扣，尤其在学生心理问题日渐上升的背景下，中职学校心理健康教育水平仍有待提高。

二、表达性写作的实践价值

针对中职学校心理健康教育现状，如何开展科学有效的心理健康教育，提升心理健康教育水平。探索切实有效、简便易行、可操作性高的心理问题干预方法，丰富心理健康教育手段，是良好落脚点。表达性写作（expressive writing）是近些年新兴的一种心理干预方法，指通过书写的方式，对已经历的消极事件或积极事件的情感与认识进行真实表达。[4]目前，表达性写作被证明在对心理问题群体的干预，提升重病群体的身心健康水平以及减少学生学业消极情绪上均有积极作用。[5]相较于传统的心理干预方法，表达性写作操作简便，对使用者要求不高，能够书写即可；较少受环境因素的制约，学校、家庭环境下都可以实施；保密性强，能够有效保护学生隐私；表达自由可控，有的话面对老师可能难以言语，书写表达更自由。结合表达性写作的理论机制，表达性写作能够应用于心理健康教育，原因有如下几点：

1.有助于宣泄情绪，减轻压力

去抑制理论认为，人们在遇到生活中的负性事件，产生消极情绪时，常常倾向于采用回避或压抑的方式。但压抑本身反而会造成更大的压力，损害身心健康。中职学生正处于青春期阶段，独立意识明显，自尊心强。在遇到生活中的负性事件时，如人际冲突、考试失利、适应困难等，常常选择自我压抑，并不会积极主动向老师、家长寻求帮助。再加之因学业表现不佳带来的负性情绪较多，他们需要合理宣泄情绪，释放压力。表达性写作，就是在书写的过程中，重新正视引发消极情绪的事件，释放当时压抑的情绪，从而减少压力。并且表达性写作，独立完成，较为私密，适合特别在意他人评价的青春期群体。

2.促进认知改变，提升问题解决能力

个体在进行表达性写作时，往往通过对过去经历的事件的反思，发生认知改变，重新审视自己当时的看法和做法。因认知改变，从而情绪得到调节。并且当下一次再面对类似事件时，解决问题的能力得到提升。中职学生在面对压力事件时，情绪控制能力较弱，常常冲动行事，容易产生非理性认识。通过表达性写作，能够锻炼其认知能力，培养理性思维，帮助他们重新审视自己。有利于在下一次面对类似事件时，正确认知，理性面对，减少消极情绪。

3.增强心理弹性，塑造强大内心

暴露疗法认为，将个体安全的暴露在引起个体强烈反应的刺激前，个体能够逐渐减弱对该刺激的反应，直至适应，其本质在于消退。表达性写作，当个体对自己的创伤经历进行回忆和书写时，就是一种安全的暴露，能够帮助个体获得适应性，减少消极情绪反应。中职学生因学业表现不佳，自我评价较低，容易产生自卑心理。在面对生活事件时，常常更为敏感。表达性写作，能够帮助他们减弱消极情绪反应，增强心理弹性，塑造强大内心。

4.强化自我调节能力

个体在进行表达性写作，回忆积极事件或消极事件时，能够探索自身情绪来源，从而制定相应改善目标，并推动目标达成。这一过程能够提升个体的自我调节能力。中职学生认识能力相对较弱，容易片面的、绝对的看待问题。通过表达性写作的刻意练习，能够帮助他们探索引发自身消极情绪的来源，增进认知，提升自我调节能力。

三、表达性写作的实践

表达性写作的标准范式由Pennebaker与Beall设计，又称自由式写作范式。标准范式要求参与者对指定主题进行连续3-5天的写作，每天写作15-20 分钟，写作时无需顾及拼写、文体和语法。[6]本研究对表达性写作的标准范式，在保留核心框架下进行适合学情的修改。修改内容为：以周记为写作载体形式；每天写作改为每周写作；连续3-5天改为一个学年；写作环境由实验室改为家中。具体实施步骤如下：

1.确定载体形式——周记

直接对全体学生进行表达性写作心理干预，可能会让学生或家长误解，产生抵触心理，或受到心理暗示的影响。故对表达性写作寻找适合的载体能够有效避免霍桑效应。本研究采用的载体是班级周记的形式。写周记是常用的班级管理方法之一，学生并不陌生，且能够有效的帮助教师了解班级活动，促进师生交流。另外，写周记与表达性写作在形式上具有高度相似性，都是纸笔书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表达性写作就是更具针对性的、有更多应用规则的周记。

2.制定并告知实施规则

对某中等职业学校的一个班的学生进行为期一学年的表达性写作训练。在开始表达性写作之前，由班主任告知全体学生每周末回家需要完成一篇“周记”。“周记”的内容可在给定的主题中进行自主选择，写作时无需顾及拼写、文体和语法，且内容会被严格保密。如此设置的原因在于：相较于教室的写作环境，家中则更为放松，更容易投入进去，学生的表达更为真实，干预效果更好；周末期间完成，时间充分，不易受课后作业影响，可尽情表达；考虑到班级管理的整体性，需要全员参与。不采用实验组与控制组进行对照实验，而采用前后测对比的方式。对比实施表达性写作前后，班级整体心理健康水平的变化；表达性写作的心理干预效果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定期的进行表达性写作效果更佳，能够延长干预效果。且研究者认为写作时间越长、次数越多，效果可能越好。[7]

3.选择写作主题

表达性写作的主题常用问题主题，即对参与者产生心理困扰的主题，以此来解决问题。所以，首先根据青少年生活事件的问卷调查结果，总结出青少年最常见的负性生活事件，并结合中职学生常见的心理问题，对写作主题进行大致归类。因有研究者认为对写作主题和内容越加限制，干预效果越差。因此，本研究将写作主题大致归类为以下几种：人际关系、学业压力、家庭问题、情绪情感、重大事件（如亲人去世等）、考试焦虑、躯体疾病。5个消极主题，3个中性主题，供学生自主进行选择。一方面为学生的表达性写作提供主题，让学生知道哪些内容可以写；另一方面能够帮助教师了解学生的心理困扰，进行针对性的帮助。若学生连续选择某一主题进行持续表达，则该问题可能为其生活中的主要困扰。另外，也可结合班级日常管理，或班级公共事件，确定主题进行写作。比如：学生的恋爱问题、手机游戏成瘾问题等。本研究对学生进行为期一学年的表达性写作训练，共计34次。

4.反馈与记录

尽管表达性写作标准范式要求不进行反馈，因为不恰当的反馈可能会产生负面影响。但本研究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学生有与老师进行交流的需要，有些会在表达性写作中进行提问，倾向于得到教师的指导和帮助。故本研究采用不反馈与积极反馈两种方式，仅对有反馈需要的学生进行积极反馈，鼓励学生真实表达自我。另外，对每一位学生每周的表达性写作进行简单记录，主要分为三个维度：情绪（积极、消极）、认知（理性、非理性）、写作主题的选择。这样一来可以掌握学生的情绪变化情况，对于情绪持续低落的学生进行重点关注，及时了解情况，给予帮助。还可以了解班级学生认知的变化，对普遍性的非理性认知，可以采用主题班会的形式，进行教育引导。对个别同学的非理性认知，可采用谈话的方式，对其引导。通过学生对写作主题的选择，了解学生的困扰主要集中在哪一方面，有的放矢，更有针对性的帮助学生解决问题。

四、表达性写作的应用效果

经过一学年的表达性写作训练，可观察到如下积极效果：

1.班级整体心理健康水平提高

我校每学期开始后，对全校各班学生进行心理健康筛查。对比不同学期心理健康筛查结果，实施表达性写作后，心理测试（MHT、PHQ9）结果显示，班级心理问题检出率下降，可能存在心理问题学生数量减少，学生负面情绪、适应不良行为得到改善。任课教师反馈相较于之前，班级整体氛围积极向上，授课轻松融洽。班主任与学生家长的日常交流中得知，多位家长表示明显感觉到学生变得更加外向和开朗，且更有信心。结合心理筛查数据、任课教师及家长的反馈来看，实施表达性写作后，班级整体心理健康水平有所提高。

    2.师生关系和谐融洽

中职学生由于自身学业表现不佳，较少主动与老师沟通。在实施表达性写作之前，对班级学生进行问卷调查，结果显示大多数学生表示自己没事不会主动找老师，与老师沟通较少。表达性写作，需要真实表达自己，在此过程中既是一次情绪释放，也是一次自我暴露。在实施表达性写作后，能够明显观察到班级学生自我暴露的广度和深度在加深扩大，学生逐渐能够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包括对学业的看法、目前所遇到的困境、自身家庭问题、情绪情感困扰。这些自我暴露体现了学生对老师的逐渐接纳，反映了师生关系更加融洽。

3.班级管理轻松有效

表达性写作不仅提高了班级整体的心理健康水平，还能够帮助班主任发现个别学生的心理问题或行为问题，及时为个别学生提供帮助和支持。如有学生反复提到自己在人际交往中遇到的困境，通过对其在人际交往行为进行具体指导，帮助该生提高人际交往水平，融入班级。总体来看，在本研究中亲子关系问题、恋爱问题、人际交往问题出现较多。此外，在学生的书写表达中，常常能够发现多位同学表达的内容相似，这便可能是班级学生面临的普遍问题，或对于某一问题、事件的普遍看法和感受。如在考试前夕的考试焦虑问题被多数学生提及。如此一来，便能够通过更有针对性的进行班级管理，解决好班级问题。上述的考试焦虑问题，本研究通过班会活动，开展一堂心理解压课，帮助学生正确面对考试压力，缓解焦虑情绪。

综上，本研究将表达性写作应用于班级心理健康教育之中，具有重要意义。首先，表达性写作非常适合学校心理健康教育这一使用场景，能够很好的缓解学校心理健康教育资源不足与学生寻求帮助需求上升的问题，学生可以通过此类方式，获得个人成长与自我治疗。其次，从使用方式上来看，表达性写作自由灵活，方便简单，便于教师学习与实施。以学生周记的形式为载体，也不会给学生带来过多的学业压力。再次，在班级管理上，学生问题常常具有普遍性与相互传染性，主题式的表达性写作能够聚焦班级某一具体问题，配合班级管理。最后，从隐秘性来说，表达性写作能够充分保护学生个人隐私，有利于学生主动求助。[8]在心理健康教育工作中，运用表达性写作干预策略，是理论与实践的具体结合，不仅能够推动学校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切实落地，提高教师的心理健康教育水平，帮助班级建设与管理，同时还能够促进良好师生关系的建立，提升学生整体身心健康水平。

参考文献：

[1]傅小兰.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M].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1

[2]俞国良,张哲.中职学校心理健康教育问题,特点及对策考虑[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1(31):7.

[3]俞国良,靳娟娟.我国中职学校心理健康教育状况分析:来自调研的证据[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21(2):11.

[4]张信勇.写作疗伤[D].华东师范大学,2009.

[5]应梦珍,胡瑜.表达性写作的治疗效果研究[J].心理学进展,2014,4(4):8.

[6]Pennebaker, J. W., & Beall, S. K. (1986). Confronting a traumatic event: Toward an understanding of inhibition and disease. Journal of Abnormal Psychology, 95(3), 274–281.

[7]郭薇,曹慧,周明洁.表达性写作应用在学生群体中的研究进展[J].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7,25(06):1197-1202.

[8]王永,王振宏.书写表达及其对身心健康的作用[J].心理科学进展, 20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