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欺凌的发生率、特点与学校自我评估

     校园欺凌的发生率、特点与学校自我评估
王海霞1  刘思硕2,3 
（1.青岛实验初级中学；2.杭州师范大学，3.青岛市教育科学研究院）

摘要：防治校园欺凌是世界各国都关注的重要议题。尽管很多学校也推进防治欺凌项目，但受认知观念的影响，在政策制度、人员参与、活动宣传、课程渗透和评估监控方面存在差异，导致学校在防治校园欺凌时呈现出否认欺凌、象征性干预、认真开展、积极主动开展四种样态。通过自我评估，学校能够更加清晰了解自身工作的不足之处，为未来更加坚实的推进反校园欺凌提供方向指引。
关键词：校园欺凌；学校防治；自我评估

欺凌被定义为任何不受欢迎的攻击行为，涉及观察到或感知到的权力失衡并重复多次，造成个体身体、心理、社会或教育伤害或痛苦。[1]校园欺凌是个全球性的教育问题。2019 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报告《数字背后：结束校园暴力和校园欺凌》，报告指出，在全球范围内，三分之一的儿童经历过欺凌，同样比例的儿童受到身体暴力的侵害。[2]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很多国家颁布法律、出台文件、推行干预项目来防治校园欺凌，但世界范围内校园欺凌的形势依然严峻。
2015年以来，校园欺凌引起我国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我国的校园欺凌治理逐步驶入快车道。从2016年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印发的《关于开展校园欺凌专项治理的通知》，到2021年6月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施行，再到2023年5月教育部等十七部门联合印发《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生心理健康工作专项行动计划（2023—2025年）》，我国治理校园欺凌的决心和力度不断加强。
国内一些学校对校园欺凌也非常重视，通过张贴欺凌举报电话、开展反欺凌主题教育活动、邀请专家讲座等手段积极防治校园欺凌。同时我们也看到，一些学校在防治校园欺凌的过程中遇到一些现实性问题，如校长、教师对校园欺凌发生率的认识存在偏差，对易受欺凌群体缺乏敏感性，对本校推进反欺凌活动的具体举措认识狭窄。这些偏差认知会影响学校推进防治校园欺凌的决心和行动。因此，帮助学校准确认识欺凌的相关信息，对学校未来推进反欺凌工作有着积极的意义。
一、全球学生校园欺凌的发生率与特点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青少年的欺凌与暴力一直比较关注，2019年以前先后发布《学校暴力》《欺凌：全球现状报告》两份报告。201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又汇集全球学校学生健康调查（GSHS）、学龄儿童健康行为研究（HBSC）两项大型调查数据。两项调查涵盖世界144个国家和地区的数据，同时参照国际阅读素养进展研究项目（PIRLS）、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的数据，形成《数字背后：结束校园暴力和校园欺凌》调查报告。报告显示，不同国家、地区学生的欺凌发生率存在较大差异（见表1）。
表1 全球不同地区欺凌发生率（从高到低排列）                 

       就全球来看，平均32%的学生过去的一个月至少被同龄人欺凌过一次。报告显示，在全球的大部分地区，身体欺凌是最常见的欺凌方式，性欺凌则排在第二位，根据来自96个国家和地区的GSHS数据，
11.2%的受欺凌儿童报告称，他们被性笑话、性评论或与性相关的手势取笑。同时，心理欺凌也是一种不容忽视的欺凌方式，尤其是在北美和欧洲，北美28.4%的学生和欧洲15%的学生报告称，他们故意被排除在活动之外或被故意忽视。就性别来看，在身体欺凌方面男孩比女孩多，而在心理欺凌方面则恰恰相反，女孩的比例高于男孩。从年龄看，随着孩子们年龄的增长，卷入肢体冲突或受到人身攻击的欺凌形式可能性降低。相比之下，年长学生似乎比年幼学生更容易受到网络欺凌。就个人特征来看，那些“与众不同”的孩子更容易受到欺凌。其中，外表往往排在第一位，种族（民族）、国籍或肤色是第二常见原因，贫困家庭的儿童以及移民儿童似乎也更容易受到欺凌和网络欺凌，还有那些性取向有偏差的青少年儿童也容易受到欺凌。
对学校和教育工作者来说，这些性别、年龄、个体特征可以作为预判班级中欺凌发生率的一项参考评价维度。如对于那些身体有残疾的孩子、新转学来的孩子（从国外转国内、外地转本地、农村转城市）、家庭困难的孩子、学习困难的孩子等群体需要格外关注，他们往往成为欺凌的对象。
二、学校应对校园欺凌的自我评估
针对欺凌的发生率和特点，不同学校对欺凌会采取不同的应对方式和立场，形成差异明显的四类态度。
第一类学校否认欺凌现象。很多学校宣称自己学校不存在欺凌，或者认为欺凌发生在“其他”学校里，尤其是那些生源质量不高、教学水平低的学校。这些学校认为如果对外宣称学校有欺凌现象会对学校办学带来负面影响。几项国际研究成果表明，学校欺凌是学校暴力的一种广泛而具体的现象，不会因国界、地理位置、文化或是政治不同而有差异。[3-5]
第二类学校采取象征性的行动。这些行动更多的落实在纸面上，而没有实际的行动，上级检查的时候，学校会拿出一些纸质的材料来应对。英国剑桥大学梅里尔等人的研究发现，一些学校采取干预措施后，学校的欺凌行为发生率几乎没有变化。[6]一个重要原因是学校对欺凌行为的解释和干预措施解读不到位，班级之间执行反欺凌项目存在差异，或者贯彻落实不彻底，这种政策和行动“两张皮”的做法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影响了欺凌防治的有效推进。
第三类是认真开展工作的学校。这类学校按照教育行政部门的要求认真对待欺凌，学校不仅出台制度，而且认真学习相关材料，并按照上级文件要求按部就班开展防治欺凌工作。研究表明，制定全面和广泛的反欺凌政策的学校发生欺凌事件的频率有所减少。[7]当然，这类学校更多的是按照上级部门或教育行政部门的要求来认真落实，缺乏主动性和积极性。
第四类是积极主动开展工作的学校。这类学校不仅按照上级部门要求开展反欺凌工作，而且积极主动的去推进这项工作。这类学校往往具有系统观思维，制定比较完善的防治欺凌制度，将学校、家庭、社会结成一个防治共同体，要求学校所有教职员工和学生积极参与欺凌防治。研究显示，欺凌持续减少的学校正是那些坚持反欺凌政策和方案的学校，这些学校对反欺凌政策和方案的支持甚至超出了最初参与反欺凌项目制定的程度。[8]
这四类学校应对欺凌的态度代表学校治理欺凌的四个发展阶段（表2）。
表2  学校应对欺凌的四个发展阶段[9]                                                                                    

       三、学校应对校园欺凌的行动指引
学校在反欺凌当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突出，教育行政部门、学校、家庭、学生等各方参与者的组织协调、各种反欺凌政策法规的落实、反欺凌项目的执行、学生心理与行为问题的辅导与咨询最终都要落脚到学校。因此，学校对于校园欺凌的遏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重新审视校园欺凌，提高认识水平
1.抛弃幻想，积极面对。校园欺凌在青少年阶段具有普遍性，否认欺凌、忽视欺凌、为欺凌辩护、使欺凌合理化、不恰当的处理欺凌、掩盖欺凌、责备受欺凌者、责备受欺凌者的家长的学校，只会让欺凌问题愈演愈烈，一旦出现严重欺凌事件，学校将处于非常被动的境地。因此，学校一定要转变观念，对校园欺凌不逃避、不回避，从思想上高度重视，行动上才能积极主动。
2.统一思想，提高认识。教师群体中对欺凌的认识并不一致。重视校园欺凌问题之后，就要统一思想。有的教育工作者认为欺凌是学生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小的时候也遇到过并成功解决此类问题。受自身早期经验的影响，这些教育工作者并不把欺凌当成一个严重问题。有的教育工作者自己早年有过痛苦的受欺凌经历，她们高度重视欺凌，认为欺凌会严重影响学生的学习过程，妨碍学生从学校生活中获取学习、社会和情感的获得感。有的教育工作者认为对抗欺凌是每一个人的责任，应该教授学生应对欺凌的技巧，提升他们解决欺凌的能力。有的则认为对抗欺凌仅仅是学校某个部门的事情，如学管处，与其他人无关。认识不同，教师对欺凌的态度和标准就会存在很大差异，导致学校政策执行过程中出现较大差异性。因此，学校应定期召开反欺凌的研讨和分析会，统一思想，以便于集中力量开展反欺凌工作。
（二）基于系统思维视角，构建一体化干预网络体系
一是制定切合学校实际状况的反欺凌制度。学段、学校氛围等差异导致各个学校校园欺凌发生率和特点也不同。学校需要根据本校的实际情况，在国家、地方法规，教育行政部门出台政策、方案的指引下，制定切合本校校情的反欺凌制度。这样的制度才更有效力。二是建立反欺凌的队伍。当前，学校危机事件时有发生，很多学校成立学生危机干预领导小组，反欺凌可以作为该小组的职责之一，而不必单独建立一个小组。当然，该小组的职能更多的是事后干预。从预防的角度，反欺凌应该全员参与，校园内所有的成年人都应该是干预者。三是开发形式多样的反欺凌课程。反欺凌课程既要满足学生的学习需要，还要针对教师群体提供策略、技巧。反欺凌课程要考虑学生的年级和年龄特点，通过讨论、团体活动、观看短视频、角色扮演等方式，让学生认知、行为、情感发生转变。四是加强反欺凌的活动宣传。学校范围内要经常开展反欺凌的活动，像发出倡议书、签订互助书、开展主题教育班会、国旗下讲话宣传等多种形式，展现学校对欺凌行为的反对态度。五是定期开展评估监测，了解学校欺凌发展现状。当前一些学校每学期通过购买第三方购买服务的方式来测评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校园欺凌可以作为一项重要内容进行测评，来了解本校校园欺凌的发展现状，便于学校及时调整措施。
（三）营建良好学校氛围，发挥文化环境的育人功能
学校氛围是影响校园欺凌的重要因素。通过对153个关于欺凌和受害预测因素研究的荟萃分析发现，学校气氛是受害现象影响最大的因素之一。[10]积极的学校氛围能够有效减少学校内欺凌行为的发生率，并且能够改善同伴之间积极的互动和交流，减少同伴排斥并改善学生的学业，促进学生社会水平的发展。[11]同时，那些认为老师充满爱心、尊重他人，并且对他们感兴趣的学生更有可能告诉老师自己或同学遭到欺负。
什么样的学校氛围对学生的心理发展更有利呢？研究显示，权威的学校氛围与较低水平的欺凌和受害行为有关。[12]权威的学校氛围一般包含两个维度：一是支持的氛围；二是纪律的要求，这两者都被视为建立积极学校氛围的基础。支持是指学生感受到教师的支持和尊重并希望他们成功，包括温暖、关怀和公开交流的经历。尊重性的气氛能够减轻学生心理压力并增加情感支持，而这两者都会减少学生精神健康问题。[13]纪律是指学生认为学校的纪律严格而公平，对学生具有较高的学业期望和要求。当学生们认为学校管理者是公正无私的时候，他们更愿意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并且对同龄人攻击行为也较小。[14]
在学校理念的指引下，基于学校发展实际的反欺凌制度能够被制定出来，在制度的框架下，学校会制定一整套的预防性和干预性策略，形成自己的反欺凌方案。在这些体系下，学校的教职员工和学生将会明确反欺凌体系的内容，知晓欺凌发生时如何干预和寻求帮助，全校会形成一种相互关心的文化。
学校通过调整认识、自我评估、开展行动，能够更好的认清自己学校在开展反欺凌工作方面所处的位置，以及今后应该在哪些方面努力，增强学校反欺凌工作的实效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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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UNESCO. Behind the numbers: Ending school violence and bullying [EB/OL].(2019-01)[2023-12-20].https://www.dge.mec.pt/sites/default/files/ERTE/pdf_unesco.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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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Smith P K,Sharp S,Eslea M,et al.Bullying in Schools:How Successful Can Interventions Be?[M]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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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Tyler T R. Psychological perspectives on legitimacy and legitimation[J].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2006,57:375–400.

本文是2023年度山东省社科规划（学校思想政治教育（全环境立德树人）研究）专项课题“全环境立德树人视域下中小学生心理危机识别、预防及干预机制研究”阶段性成果（课题批准号:23CSZJ45）。2022年度青岛市社会科学规划项目“青岛市推进青少年欺凌法制化建设研究”（QDSKL2201403）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
1.王海霞，青岛实验初级中学 心理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2.刘思硕，青岛市教育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杭州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青岛市心理教研员，青岛市青少年理论研究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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