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学同伴关系与学业压力:年级的调节作用
Study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eer Relationship and Study Stress of Primary and Junior School Students:Moderating Effect of Grade
基金项目
本文章为广东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2020年度德育专项2020JKDY126 《儿童青少年积极心理品质对学业压力的影响:同伴关系的中介作用》相关文章
投稿者、工作单位及职称:
梁泓舸(广东两阳中学,高中心理健康一级教师);
余和高(广东省阳江市第一中学,中学英语高级教师);
郑翠盈(华南师范大学附属小学,小学心理健康二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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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小学生同伴关系与学业压力:年级的调节作用
前言
“书中自有黄金屋”,在学业成就与社会地位紧密相联的背景下,学生学业表现受到高度关注,随之的学业压力不容轻视。学业压力是指与学习活动的有关事件引起的心理负担和紧张,主要来自父母、教师、同伴及自我期望[1]。学业压力是学生重要的压力源[2,3],对学生的学业及身心发展有重要影响[1,3]。2021年国台办文件《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明确提出要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健康成长,减轻学生学业负担。因此,了解中小学生学业压力相关状况,对于帮助学生“减负”、促进身心健康均有重要意义。
群体社会化理论认为,儿童青少年的社会化发展受同伴群体影响。已有研究表明,同伴关系对学生的学校适应起重要作用,对学业成就产生促进作用[4],高同伴接纳的学生,其学业表现更好[5];同伴关系与学业成绩显著正相关,其相关程度甚至超过与师生关系的相关度[6]。不少研究者着手发掘同伴关系对学业成就的促进作用,但他们大多数从构建合作学习的小组形式来探究[7],侧重小组构成、能力等因素,而未直接探究同伴关系对学生学业的影响。此外,同伴关系对中小学生学业相关指标的关系尚存争议,如科赞(Kozan)等 [8]认为同伴学习与考试焦虑呈负相关,而李芒等 [9]则发现同伴学习正向预测考试焦虑。
从心理社会发展阶段和群体社会化理论中可知,不同学段学生对同伴的关注和同伴在学业中所起的作用并不相同。心理社会发展理论认为儿童希望获得“有能力”的评价,而恰好在这时期,学业表现是同伴评价他们的重要标准[10];随个体到了青少年期,其交往标准变得更关注同伴个性,渴望从同伴中获得“人格支持”[11。群体社会化理论认为儿童多依据年龄及性别分组,青少年则是兴趣、能力,由此可见不同学段的同伴关系对学业的影响不尽相同。
综上,学业压力是学生学习状态的直观反映,同伴关系会影响不同学段学生的学业压力,而具体是如何产生影响的则值得探究。儿童进行社会化是从儿童中期开始的[12],学龄前儿童及小学低年段并无明确的学业要求或学业要求较低(相应地,其学业压力也较低)。因此,本研究拟选取小学四年级到高三的学生作为对应的研究对象,考察在学业成绩受高度关注的环境下,同伴关系与中小学生学业压力的关系,并探究两者关系在不同学段的差异情况。
研究方法
1.被试
采用方便抽样的方法从三所学校抽取班级89个,年级涵盖小学、初中、高中,考虑到小学一至三年级学生的理解水平有限且学业压力相对较低,未纳入调查范围。按照整班纳入、自愿、匿名参与的方法,由主试进行集体施测。被试在课堂时间内完成作答,所需时间大约为30-40分钟。共发放问卷4000份,回收问卷3984份,有效问卷3887份,有效率为97.56%。其中男生2076人,女生1811人;被试年龄分布在8-19岁之间,平均年龄13.4岁(SD = 2.70)。
2.研究工具
2.1同伴关系问卷
采用郭伯良等[13]编制的同伴关系问卷考察被试在与他人相处中的自我感觉,1到4表示从“不是这样”到“总是这样”,得分越高表明感觉到的同伴关系越差。该问卷共22个条目,在本研究中的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86。
2.2中学生学业压力问卷
采用徐嘉俊等[1]编制的中学生学业压力问卷考察被试的学业压力,1到5表示从“很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得分越高表示体验到的学业压力越大。该问卷共21个条目,分为父母压力、教师压力、自我压力和社交压力四个维度,在本研究中的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81。对于小学高年级被试的问卷进行部分文字进行微调,使之更符合小学生的学习压力情况。
2.3一般情况问卷
自编,收集被试的年龄、年级等背景信息。
3 数据分析
使用SPSS22.0及PRCESS3.3插件程序进行数据分析。
结果
1.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根据相关研究,我们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法进行了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结果显示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有9个,解释的变异量为18.87%,小于40%的临界值,说明本研究数据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14]。
2. 学业压力状况分析
在本研究中,学生的学业压力得分为2.76(±0.56),其中自我压力的分数(3.14±0.79),排在最前面且超出均分,其次为父母压力(2.74±0.86),如表1。乡镇学生的学业压力(2.79±0.55)与城市学生的存在显著差异(2.73±0.57)(t=-3.733,P=0.00),乡镇学校学生的学习压力更大。不同年级学生的学业压力差异亦显著(F=11.35,P=0.00),考虑到跨度较大,以各学段作为比对对象,进行事后多重比较。发现四年级学生学业压力显著高于五年级(I四-J五=0.18,P<0.05)、六年级学生学业压力显著高于五年级(I六-J五=0.13,P<0.05),八年级学生学业压力显著高于七年级(I八-J七=0.13,P=0.01)、九年级的学生学业压力显著高于七年级(I八-J九=0.09,P<0.05),高一学生学业压力显著高于高三(I一-J三=0.10,P<0.01)、高二学生学业压力显著高于高三(I二-J三=0.08,P<0.05),说明不同学段学生的学业压力均处于不同水平。
表1 人口学因素、学业压力及各维度描述性统计结果
3.学业压力的特点及其与同伴关系的关系
学生同伴关系与学业压力显著正相关(r=0.456,p<0.001),表明学生同伴关系越佳,其学业压力越低;其余所有维度均达到统计的显著意义,见表2。
表2 同伴关系与学业压力(及各维度)的相关分析结果(N=3887)
4.调节作用检验
上述结果可知户口、年级在学业压力的得分存在均显著差异,进一步考察两项变量对同伴关系与学业压力关系的调节作用。将户口作调节项,发现同伴关系对学业压力的主效应显著,但同伴关系与户口项的交互作用不显著(P=0.51),不予报告。将年级作调节项,发现同伴关系对学业压力的主效应显著(F值变化为122.384,P=0.01),同时同伴关系与年级的交互作用对学业压力的效应显著(R²变化为0.002,F值变化为2.804,P<0.05),说明同伴关系对学业压力的影响受到年级的调节作用,如表3。
表3 年级的调节作用
为了更清楚地揭示不同年级的调节作用,我们分学段进行了对比。如表3,小学、高中的调节作用达到显著(F小学=40.96,P=0.001;F高中=3.93,P=0.001),初中段的不显著。图1显示在小学段,年级对同伴关系与学业压力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其中,五年级的上升趋势最为明显,表明在小学段,五年级学生的学业压力最容易受到同伴关系的影响。
图1 小学段同伴关系与学业压力关系的示意图
图2显示在高中段,年级对同伴关系与学业压力的调节具有负向作用。其中,高一的上升趋势最为明显,表明在高中段,高一学生的学业压力最容易受到同伴关系的影响。
图2 高中阶段同伴关系与学业压力关系的示意图
讨论
1.学业压力的发展特点
本研究发现,学生学业压力总体水平中等偏上。从学业压力的维度来看,自我压力的得分均值最高,其次是父母压力,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一致,其原因可能是学生自身有过高的自我要求,父母对孩子的学业期望也较高[15]。从被试群体来看,乡镇学生的学业压力显著高于城市学生,可能是乡镇学生的父母、教师期望通过升学改变孩子的命运,而教育环境的落后与经济的紧张加剧了学业压力[16]。
分析年级差异的特点发现,小学段四年级学业压力得分最高,我们认为他们开始面临升学压力,而后已有所缓冲,但不同地区情况或许有所不同[17]。初中段八年级学业压力得分最高,这是恰好他们处于“心理断乳期”,感知变得敏锐,导致学业压力的感受性增强[15]。高中段高三学业压力得分最低,这与朱艳[18]的研究结果一致。随着大学不断扩招、升学路径多元化、生涯方向多样化,使学生在面对高考与人生规划时拥有更多选择,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学业压力。
2.同伴关系与学业压力的关系
本研究发现学生同伴关系与学业压力显著正相关,说明良好的同伴关系可有效地缓解学生的学业压力,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一致[3]。
很早就有学者指出,同伴关系在儿童青少年的社会适应方面起重要作用,良好的同伴关系能促进学业顺利完成[19]和更好的学业表现[4]。在我国的社会环境中,大多数学习活动都是群体发生的,同伴群体是主要场所[12]。同伴关系在学生学业适应不良、学习遭遇挫折、表现不佳的压力等方面能够提供重要支持:不仅提供学习方法和技巧等信息和工具性支持,还体现为同伴关系本就给个体的情感发展提供了“场所”,是个体社会支持重要源泉[10,19]。因此,学生因学业产生的压力感,在此可以得以“消化”,同伴关系成为了学业压力的缓冲器。
不良的同伴关系本就是一种压力,这种体验本身就使得学生在面对其他压力时更显得更脆弱[20],且这部分学生更容易产生学校适应不良与情绪问题,这又反过来影响了教师对他们的喜爱与接纳程度[10,24],更不利于学业压力的缓解。
群体社会化理论还认为,同伴学习对学生的学业成绩具有积极影响,并且已有大量的实证研究提供支持[4,7,9]。已知学生无论是在小组中获得关于知识分享、错误修正等交流机会,还是得到赞赏、又或是受挫时的支持,同伴群体都提供了很好的“场所”[4,7]。所谓“成功带来更多的成功”,这种良性结果引发学业成绩的改善与提高[5],对学业压力的缓解产生积极作用。
3.年级的调节作用
本研究结果发现不同年级学生的同伴关系对学业压力的影响所有不同,这告诉我们应尝试更深入地去分析同伴关系对学业压力的影响。据结果,小学段的调节作用在五年级最明显,高中段则呈现负向,高一段最明显。这种调节作用的变化原因如下:从心理社会发展任务来看,本研究被试中学龄期儿童正处于“勤奋对自卑的冲突”,学业情况是同伴、学校评价他们的重要标准[10],争取好成绩成了重要任务。正好此阶段,同伴关系交往的人数增多,同伴在支持系统中的作用甚至超过父母,渐成为儿童社会支持的主要来源,“人缘”与“好成绩”形成良性循环。随个体发展,心理社会任务也发生了变化:青少年期的学生面临着自我同一性的整合,更关注自己的个性与社会定位。他们渴望从同伴关系中获取支持与“人格共享”,对交朋友的意义有了新的认识。从个体同伴群体结构的变化也可得知,青少年逐渐出现 “挚友”[11],“挚友”的选择是基于对同伴人格特征的评判,同样的,这些特征超过了学业成绩的重要性[21]。如Sillvian所说,同伴关系是“通过他人的眼睛看自己”,而青少年期的学生从同伴关系中看到的侧重点可能所有不同,这都可能使得对学业压力的影响程度对比之前阶段有所减缓。
按照学段细看各年级的调节作用,可更清楚地发现不同学段在同伴关系对学业压力的影响表现。结合表1和图1,得知五年级学生的学业压力水平最低,这恰好反应了其同伴关系的调节作用,这与塞尔曼的儿童友谊发展阶段理论中的友谊发展最高阶段是相对应的[10]。王冬娜[22]发现五年级学生的同伴接受水平上升、交往恐惧下降,可见他们同伴关系的发展作用于学业压力的减缓。高中学段的调节作用结果则体现为高一学生的同伴关系对学业压力的影响最明显,这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23]。我们认为这也是同伴关系的影响而作用的结果:高一学生到了新的环境,可能是暂时性的“注重数量”、大量发展同伴关系,再到“质量”和“互惠性”,因此认为高一同伴的影响最明显。初中生的情况则与另两学段所有不同,他们的同伴关系对学业压力的影响不存在年级调节作用。也就是说,对于初中生而言,无论是哪个年级,同伴关系对学业压力的影响没有明显差异。这可能是由于对于初中生而言,同伴成为新的情感依恋对象[10],加之自我意识的二次发展,同伴的影响变得复杂。青少年活动范围的增大,他们的同伴关系开始不局限于班级之内,班级的变动(俗称“分班”)、宿舍群体、各种类型的学生社团,互动丰富,同伴的影响日趋复杂。王佳宁等[24]研究发现,在初中生的重要关系中,同伴关系系作为单独预测学业关系的维度,与师生关系、亲子关系不相关,说明同伴对于初中生更加特别,不容易被其他关系(如亲子关系)迁移。因此,对于初中阶段的学生,其同伴关系对学业压力的影响无明显的年级差异。
结论
1.中小学学生学业压力总体水平中等偏上,自我压力得分最高;不同学段学生的学业压力均处于不同水平,其中四年级、八年级、高二的学业压力最高。
2.中小学学生同伴关系与学业压力显著正相关,与学业压力各个维度均显著正相关。
3.年级对同伴关系在学业压力的影响上具有部分调节作用,其中小学段的调节作用五年级最明显,高中段的调节作用呈负向,高一级最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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