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性教育研究的回顾与探讨

然而近年来，小学生被猥亵甚至被性侵的新闻频频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引起社会公众广泛的关注和讨论，加之我国公众对小学生性教育的理解还存在诸多误区譬如认为对儿童开展性教育过早以及对儿童开展性教育的尺度过大等相关问题都需要我们对现有的小学生性教育研究做出更多的回应和解决。本文先通过历史性的分析阐释来表明当前国内外小学生性教育研究的现有成果及其存在的不足，继而针对其不足的地方，提出相应的建议。

一、国外小学生性教育研究进展

由于历史文化、社会风气、经济水平等多方面的影响，一些教育领域发展较好的国家在很早之前就对性教育开展了大量的研究。

（一）瑞典小学生性教育

瑞典是世界上第一个成立全国性教育组织的国家，性教育成果颇为丰硕。1933年，瑞典人艾丽斯奥特森•詹森联合热衷于社会事务的医生、职业工会者以及政治活动者共同创办了世界上第一个非政府组织的全国性教育组织--瑞典性教育协会（RFSU）。针对瑞典国内现状，RFSU提出了一系列对性和性教育新颖的看法，推动了瑞典性教育的蓬勃发展。法律上，瑞典颁布实施了一系列政策和法律规定，从1942年开始，对7岁以上在义务制学校就读的儿童开设性教育课程； 1955年将性教育列为必修课。1956年制定了全国9年一贯制学生的性教育上的教学大纲；1998年制订了全国预防性病与艾滋病的政策法规。[1]这为瑞典性教育的开展提供法律保障，也进一步推动了人们对于性教育看法的巨大转变。社会文化氛围上，用卡通片来展现性活动，学生、家长、老师都认为可以接受。性可以作为一个精神层面可以讨论的话题。学校层面，瑞典学校性教育从7岁到14岁，性教育从小学低年段开始，针对不同年龄段的学生，开设不同的性知识课程，并涉及很多现实问题，促进了儿童性教育的发展。

（二）美国小学生性教育

美国也是倡导性教育较早的国家之一，其发展历程主要经历了4个时期：第一，二十世纪上半叶的性教育。1892年，艾伦•沃特撰写的《真理的教导》公开版，这是美国第一部性教育书籍。进入20世纪后，性教育逐渐步入学校课堂，全美教育联合会开始为中学开设性教育课程培训师资。第二，“无指导性”性教育时期。20世纪六十年代美国兴起了“性革命”的浪潮，性教育开始得到家长和社会的认可而进入到学校的教育体系中，受性自由思想的影响，美国的性教育开始进入“无指导的性教育时代”。学校只向学生传授性知识，不对学生的性行为做出任何道德价值观的评价。第三，“安全性行为”性教育时期。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美国掀起了性教育的高潮，人们积极肯定学校在性教育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并主张学校性教育与艾滋病预防结合起来。以美国性教育信息委员会为代表，提出“安全性行为”综合性教育目标，主张学校青春期性教育课程应该主要教会学生使用避孕套，使学生在进行性行为时，减低对健康的伤害。[2]第四，“以品格为基础”的综合性教育。以美国性健康医学研究所为主要代表提出性和品德教育目标，提倡以品德为基础的综合性教育，即青春期性教育课程应主要进行人格教育，促进学生保持童贞，直到他们找到终身伴侣时再与之发生性关系。[3]由于美国青少年的性问题现实，民间声势浩大的活动，以及一些学校禁欲教育成功的因素，促使美国许多国会议员支持综合性教育。美国自布什政府上台以来，投入数亿美元，提倡以品德为基础的综合性教育，而不再是盲目的性自由、性泛滥。

（三）日本小学生性教育

日本青春期性教育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纯洁教育”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直至20世纪60年代，主张让青少年保持身心纯洁；第二阶段为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开始传授系统性科学知识；第三阶段为20世纪70年代以后，日本进入性指导阶段，大概包含性生理知识教育，性心理知识教育，性道德情操教育和思想意识教育。[4]1972年，东京成立了“日本性教育协会”。1975年，日本有100多种有关性教育的书籍可供儿童、少年、青年、父母、教师和医务人员等不同年龄、不同对象的人阅读。20世纪80年代以来，他们特别强调性约束和性道德，主张性教育要通过三个渠道进行，一是直属文部省的教育体系，以医疗保健为核心，通过课程、品德教育活动进行性教育；二是民间团体、性教育协会、媒体刊物的教育推动；三是学术团体的研究活动。[5]

综合来看，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已探索出比较完善的性教育计划体系并付诸实践，主要体现为以下特点：首先，国外的一些国家对性教育相当重视，性教育研究起步较早；其次，各国性教育课程除了基本的性生理知识外，还着重强调学生的性心理、性道德；再次，国外性教育大都是从学生实际需要出发，与学生生活息息相关；最后，所有国家都采用了以家庭为主体、学校为主导、全社会共同参与的方式，将性教育贯穿于儿童成长过程的各个环节。

二、国内小学生性教育研究概况

中国近代知名政治家、思想家谭嗣同曾在其著作《仁学》里称，希望有学者能够致力于性教育，向民众普及性知识。遗憾的是，直至今日我国性教育发展还很不成熟。2011年，国务院发布的《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年)》中明确提出“把性与生殖健康教育纳入义务教育课程体系”。然而，2015年的一份针对“六省城乡6至14岁小学生”的调查统计数据显示，逾七成9至14岁男生不知道遗精和月经是男、女青春期的主要变化之一，近五成女生不知道月经是女生青春期的主要变化之一[6]。北京师范大学儿童性教育课题组自2007年成立以来，以教育部所发布的《中小学健康教育指导纲要》为主要依据，组织编写的《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系列小学性教育教材深陷舆论漩涡，甚至导致小学做出回收与撤销该系列性教育教材读本的决定。不断暴露的校园、社会与性有关的问题，诸如基于性别的歧视、青少年不安全性行为、青少年非意愿怀孕、人工流产及频发的儿童性侵害事件等等无一不在昭示着小学性教育工作的长期缺位与开展落实形势的刻不容缓。

然而由于受传统观念认识障碍的影响，目前我国的小学生性教育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展开，社会各个层面对于小学生性教育的必要性越来越肯定，但对小学性教育的分歧也越来越分化。《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法》规定在中学生中有计划地开展生理卫生教育、青春期教育或者性健康教育，但是并没有把教育对象指向小学生，目前国内近十年小学性教育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一）小学性教育对象研究

目前已有学者对小学性教育对象研究主要集中在小学生性别、年龄、地区和现有知识水平这四个方面上。性别上，国内学者普遍重视对于女孩的性教育，他们认为男性在两性关系上更安全，因而在性教育的对象上往往有重女轻男的倾向。年龄上，性认知和性意识的形成从幼儿时期开始，进入小学后，小学生的性器官逐渐快速发育，尤其是小学高年级，其生理和心理都发生急剧的变化，他们对性的好奇心会使他们迫切地寻找答案。而陈旧的性教育观可能会使教师、家长忽视小学生的性教育，导致学生早恋、性泛滥的后果。对此，多数研究者建议在孩子的性观念未被社会的不良影响扭曲之前就要开始普及性知识，让他们学会保护自己，但仍然存在部分学者认为性教育的对象是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忽视了低年级学段儿童的性教育。地区上，研究者往往更重视农村地区的性教育研究。如冯宏维等人对贵州农村小学生性教育的研究揭示出农村性教育水平普遍落后的现状。[7]现有知识水平上，研究者普遍认为小学生掌握的性生理、性心理知识匮乏，对于性别态度、同伴交往态度和两性意识水平较差。[8]

（二）小学性教育的内容研究 

小学生的认知水平和身体机能都处于非常不成熟的状态，相对于成年人，小学生更容易受到性侵害，更容易导致对性的错误认知，因而小学生性教育应是性生理、性心理、性道德、性保护、性理论等多方面的有机结合，开展性教育时需特别重视儿童性心理价值观和道德观方面的教育。另外，对小学生实施性教育时需考虑学生的年龄水平和认知特点，根据儿童的发展阶段适时适度、循序渐进地向孩子传授相关知识。对此，任慧锐针对学生的心理发展和年龄特点，详细建构了小学性教育的教学内容：一二年级了解生命孕育的基本知识；三四年级应能够初步了解男女性器官，初步建立对性的观念和意识；五六年级能够了解男女第二性征的出现以及正确理解青春期发育知识，正确看待青春期身体部位的变化，并懂得保护自己的身体器官。[9]郑友富等学者指出要注意性教育的“全面”和“时序”。[10]即性教育的内容不能简单理解为生殖系统和性病预防的教育，而是包括人生观、价值观、性生理、性伦理、性法律的知识，并且性教育的内容设计要有逻辑顺序，与儿童身心发展符合。宋玉松也指出小学生性教育的内容要包括学生生活中出现的性心理、性道德、性行为、性好奇、性法治观念等问题的困惑。[11]综上可见，我国学者对于小学生性教育内容的研究越来越丰富，但目前国内研究者多重视小学生性生理、性心理的教育，而较少涉及性保护等方面的教育，因此，加强对性保护相关知识的认识是非常有必要的。

（三）小学性教育的实施者研究

对于性教育的实施者，国内学者普遍认为应包括家庭、学校和社会。然而令人担忧的是，由于性教育观念的普遍落后，部分家长缺少对性教育的重视，认为小学开展性教育似乎太早，并且他们自己没有接受过性教育一样可以顺利度过青春期，所以没有必要对孩子进行性教育。这种落后保守的观念已经越来越不适应当今儿童的成长和发展。从学校层面出发，师资力量缺乏,课程设置缺位、教育部门对教师监管不力，使得学校在性教育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张云等研究者指出，教师不具有相关的专业水平、教学内容不全面具体以及教学方法单调一致是小学生性教育所遇问题的关键。[12]从社会层面出发，网络媒体的不良信息大肆涌入小学生的视界，对小学生的健康成长产生了各种不良的影响。[13] 2007年6月1日实施的新《未成年人保护法》首次明确提到了禁止对未成年人实施性侵害。但该法没有对儿童性侵害做出明确的界定，未足够重视校园性侵问题，校舍不安全、教师行业准入制度缺陷以及处罚措施不完善等问题，导致校园性侵案件频繁发生。此外，我国法律的现行办案模式容易对受害儿童造成“二度伤害”，而且缺乏对被性侵害儿童精神赔偿抚慰。由此可见，小学生性教育的开展面临多重阻碍。

（四）小学性教育的教育途径研究

在性教育途径方面，郑友富、俞国良认为学校要重视课程教学、环境和大众媒介传播的性教育。而沈浩宁主张对待性教育应采用“不问不答”的方式，即当孩子自己主动有疑问时就给予相应的解答，当他们没有问题时就不需要告诉他们与性相关的事情。李双飞等研究者发现小学生最能接受性教育的方式是教师讲解，其次为父母谈话。[14]针对如何在小学中开展性教育，王志强表示，小学生性教育应采用形式多样的教育方法和手段。广泛运用广播、电视、报刊、网络等载体和广告、宣传画、印刷品等媒介进行生动活泼的性教育。[15]

从上述学者的研究来看，国内对于看待小学生性教育途径的观点并不统一，大致可以归纳为三种观点：一是主张根据儿童生活中的需要，在儿童有疑惑时为其解答。这种观点主要是考虑到过度的性知识可能会给孩子带来不良的影响而提出的，但却缺乏实际操作性。在没有科学、正确的性教育背景下，孩子即使对性有疑惑也不敢提出，况且生活中父母和教师大多关注于学生的智育成绩，较少能关注到孩子性生理、性心理的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家长和教师为学生解答性知识的可能性较小。二是主张将性教育纳入课程体系，希望通过家庭、学校、社会的三方力量来帮助孩子获得必要的性教育知识。这种观点有利于学生形成正确的性教育观念，掌握必要的性生理、性心理、性保护等方面的知识，但遗憾的是我国目前还未有科学可行的课程体系。三是主张通过大众传播媒介如视频、漫画书等来普及性教育。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网络的普及，利用媒介去学习知识已经成为人们的共识。通过科学、有趣的性教育游戏应用程序、绘本等学习性知识，既可让学生形成正确的性教育观又省时省力。因而，充分利用形式多样的教育途径，正确引导小学生对性的认知是普及小学生性教育的重要保证。

综上可知,从小学性教育的各个要素来看，目前我国相关理论研究还很不成熟。尽管国内学者对于在小学开展性教育的态度是一致肯定的——非常有必要，而且意义深远。但基于家庭性教育的缺失、学校对性教育的忽视以及社会力量薄弱，我国关于性教育研究的成果较少且很不全面，大多停留于理论层面，并没有运用到实践当中。并且国内外均缺乏对开展性教育方式的创新性开发与设计，这恰恰是我们亟待解决的问题。杨倬东在《儿童性侵害之教育预防研究》中指出“大量的实证研究已确证，虽然有父母和学前儿童谈论有关性别、性行为、性禁忌等性知识，但是基本都是浅尝辄止地抽象提及，大多没有运用丰富生动易于儿童理解接受的方式，比如漫画书籍或者卡通视频之类的媒介工具加以全方位而又深入浅出地寓教于乐。”[16]

三、对策

（一）家校齐心协力，构建完善的性教育体系

据相关调查显示，目前大部分家长对于开展小学生性教育表示理解支持，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家长不知道如何对孩子进行正确的性教育，因此把对孩子进行性教育的希望寄托于学校。而目前学校中的教师大多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性知识和性心理的教育与培训，相关师资力量缺乏，甚至部分教师认为性教育是家长的责任和义务。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对于承担性教育责任方面家长和教师并没有达成一致的共识。

对此，一方面教育部门要发挥作用，使学校成为性教育的主要场所。学校虽然存在性教育师资力量短缺，课时、课程不稳定，没有相应的教材等问题，但学校教育具有组织性、计划性、普及性等优势。因此，我们应争取将小学性教育纳入义务教育体系，建立符合我国实际的性教育体系，使性教育课程、课时获得政策上的保证。组织教育研究机构制定性教育课程标准，编写切合实际的教材，供学校参考使用。另一方面，家长要做好儿童的性启蒙老师。家长对孩子进行性教育具有血缘优势、早期教育优势和个别辅导优势，[14]家长可以在日常生活中通过有意或无意的交谈或保持自身卫生习惯等言行潜移默化地进行性教育。

（二）完善相关法律文献 介入更多社会力量

2015年1月3日报道：云南文山富宁归朝里马小学15位男生2名女生遭班主任张某性侵。2015年11月26日报道：陕西省的丽丽哭诉，自己六七岁时，就开始被养父孙某猥亵，在17岁的时候养父第一次性侵了她，致使丽丽2次怀孕，卖掉所生2名女婴。2015年12月23日报道：就读于广西藏族自治区南宁市兴宁区某小学三年级的小静中午放学后与同学结伴回家，被一男子尾随在楼道中被强暴。性侵儿童事件频频发生，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但骇人听闻的事件却始终有增无减。究其原因，这与我国相关法律文献不完善有着一定的联系。对于猥亵、性侵小学生的量刑可适当增加惩罚力度，正如全国政协委员张静曾在两会中剔除建议从重处罚恶性性侵儿童犯罪，希望让更多社会机构和公益团队参与进来，让更多社会力量介入，为小学生性教育提供法律保障和社会支持。

（三）开发设计适合小学生学习性教育相关知识的媒介

目前，国内性教育研究的成果更多停留于理论层面，推广方式多通过文字、访谈、讲座等媒介，缺少趣味性。而如果能够开发设计新型的游戏应用程序和相关漫画图册，将先进科技与小学生性教育相融合，那么就可以使小学生能够在轻松活泼的环境下学习性教育相关知识。在设计开发媒介时需注意，性教育漫画书和游戏应用程序的内容要包括适合小学生了解的性知识、性心理、性规范、性安全、爱与责任和性别平等内容，从自然界中动植物生长发育的过程讲起，以轻松明快、生动形象的方式展现性教育知识，遵循适度原则，使他们在轻松愉快的气氛里进行学习，为他们积累知识经验，并在此基础上，提升小学生对性的认知和性保护意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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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黎晓娜.国内外中小学生性教育研究进展及对策[J].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2014(08):14-16.

[3] 赵文彬.国外性教育现状面面观[J].辽宁教育，2013(0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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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冷艳丽.日韩中小学性教育的途径和方法及其启示[J].基础教育参考，2005（07）:27-28.

[6] 胡塔静等.六省城乡6-14岁小学生性相关知识水平与知识获得状况调查，中国儿童保健杂志，2015(12)

[7] 冯宏维,刘欢欢,莫传玉.贵州农村小学生性教育现状研究[J].教育教学论坛,2017(44):6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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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郑友富等.国外儿童性教育对我国学校教育的启示[J].教育科学研究.2002(07).

[11] 宋玉松.如何确定小学生性健康教育的内容--小学生性健康教育初探[J].时代教育.2016(12).

[12]张云,陈昱立,王正惠.师源性缺失与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路径探析——基于小学教师性教育素养的区域调查[J].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7,31(05):152-156.

[13]李涛,陈莉莉.小学生性教育存在的问题及其对策研究[J].现代教学,2018(Z2):92-95.

[14]李双飞.小学性教育现状及需求调查[J].中国妇幼健康研究,2009,20（1）.

[15]王志强.小学生性教育现存问题的归因分析[D].西南大学,2008.

[16]杨倬东.儿童性侵害之教育预防研究 [N].西南石油大学学报.2015,1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