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柔软,右岸冷硬
女作家辛夷坞曾经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塞纳河,它把我们的一颗心分做两边:左岸柔软,右岸冷硬;左岸住着我们的欲望、期盼、挣扎和所有的爱恨嗔怒,右岸住着这个世界的规则在我们心里打下的烙印——左岸是梦境,右岸是生活。”
对于大人而言,“右岸”是工作奋斗,“左岸”是咖啡、梦想和精神;而对于孩子而言,右岸是努力学习,左岸是仿佛永远也玩不腻的游戏,是彩虹般的童趣,是千奇百怪的梦想:口袋里,藏有各种怪兽;脑袋里,贮存着各种“巨人”。在大人眼里毫无价值的“破烂”,在小孩子眼里可能都是晶莹的“钻石”;大人们怕淋雨感冒,孩子们却踩着水花不亦乐乎;成人脚下踩死一只蚂蚁毫无感觉,孩子却会为一只死亡的蝴蝶黯然神伤……关键就在于,成人,你如何对待孩子们心中的“左岸和右岸”?
著名特级教师于永正在课余时间喜欢拉京胡、唱京戏、练书法、研丹青、弄诗文。那么,这样的“左岸”是否影响了他的工作呢?没有。他是感性的,也是理性的。他的感性在于他的课余生活的丰富、广博和精彩,能在“无声处听到惊雷”,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在“右岸”的工作,相反成为他游刃有余的工作的“助推剂”。他曾意味深长地说:“如果说,我对教材的理解比较深,教学设计比较新,教学的情感比较充沛,思维比较活跃,想象力比较丰富,那么,应该说,是得益于艺术对我的熏陶,尤其是音乐对我的熏陶。”
无论是对于大人,还是小孩,都不能过分地抑制“左岸”,而强化“右岸”。当成人总是有意识地屏蔽孩子成长中的所谓“杂音”,想方设法对一些“异想天开”摁起“删除键”,以成人的“一厢情愿”扼杀孩子的独特体验之时,孩子心中的“左岸”渐渐沉没,成为可有可无的“边缘地带”,那么教育的悲剧就发生了,孩子的内心开始杂草丛生。时下,不少教育之所以常常显得“别扭、拧巴”,是因为一厢情愿的强化“右岸”,把“根”扎到了政治、教化等成人的需要中,成为儿童的“异己力量”。我们的教育并不缺少对“右岸”的强化,欠缺的恰恰是符合天性和暗合自然的“左岸右岸”的平衡。不少成人总是在做“选择题”,而且常常选择“右岸”。美国当代教育家库姆斯说:“教育不该被迫在聪明的精神病患者与具有良好适应能力的笨蛋之间做出选择。”借用这句话,我们可以这样说,成人不该让孩子在“左岸”和“右岸”之间做出选择。
对于教师来说,需要不断去努力的或许正在于此:学会在孩子们的“塞纳河”前不轻易拨转航向;学会与极端的成人化、伪圣化等保持一定的距离;避免以非黑即白的态度要求人,诸如,为了奥数冠军而牺牲所有的双休日,诸如为了赞美玉石的永恒而嘲笑昙花的短暂。当教师或成人总是一次次缩小左岸的“版图”,挤压到逼仄的狭小地带,那么,孩子们只能把真实的自我和梦想隐藏起来,包裹起来;甚至,孩子们的精神版图只能越来越萎缩、单薄和似是而非。
在这个意义上说,教师必须有一双慧眼,不仅仅能恰到好处地平衡孩子们心中的“左岸右岸”,更重要的不以整齐划一的成功律条拘囿学生,不以非此即彼的标签“盖棺论定”:不喜梦想,善于按“好孩子”的标准按部就班学习的孩子,就让他尽可能地住在“左岸”,让梦想稍稍打乱一下他一成不变的学习;而那些顿不顿就“展翅高飞”的孩子,则需要多住在“右岸”,让世界的规则在他心里打下烙印。
面对孩子们的“沟沟壑壑”,面对孩子们的“忽左忽右”,教师的责任在于引导、唤醒和启发。在其中,应该确认什么、警惕什么、肯定什么、避免什么,应引起教师高度的敏感和警觉。抑制“右岸”,使其不至于太硬、太大;同时小心翼翼地保护“左岸”,使其不至于太软、太小。不论是“左岸”,还是“右岸”,都应该弥漫着灿烂的阳光和和煦的清风,都应该成为孩子们身心成长史中的“避风港”和精神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