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正念的态度应对心育课实施过程中的艰难

  心理健康教育，是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学生身心健康成长的需要。其中，心理健康教育活动课（以下简称“心育课”）是当前中小学开展心理健康教育最有效的途径和最重要的载体，对于学生心理素质的提高，积极乐观、健康向上心理品质的培养具有重要意义。但心育课在实际教学实践中存在诸多问题：一位心理教师往往需要任教很多班级、同样一节课需重复上好几遍、一下课又匆匆赶到另一个课室准备上课、连堂上课……这些现实情况使教师身体处于疲劳状态，该状态下的心理老师难以对学生充分地倾听和共情，课堂活动的开展趋于走形式，学生难以在活动中获得体验，心育课显得嘈杂而没有感受沉淀或升华。此外，许多学生将心育课作为从课业负担解脱的放松时间，课堂上行为松散，心理老师因而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管理课堂秩序；还有的学生不喜欢心育课或认为心育课没用而做其他事情……心育课实施过程中的种种问题让许多心理老师身心疲惫，工成就感、幸福感消退。
       面对心育课实施中的各种艰难，心理教师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上课呢？“正念”源自佛教文化，1978年被心理学博士卡巴金引入心理治疗领域，提出了正念的操作化定义，研究者得以重复验证它的概念、机制和效果，由此“正念”开始剥离宗教色彩，获得主流科学的认可。中国心理学会临床与咨询心理学专业委员会正念学组发表的《正念干预专家共识》（2019）将“正念”定义为“通过有意地、非判断地注意当下而生起的觉知”。正念在提高人们心理健康水平方面的应用范围越来越广，影响越来越深刻，从最初的医疗领域逐步扩展到心理学健康护理、神经科学、商业、军队以及教育等各个领域。“正念”作为一种技术或方法也被运用于课堂当中。在卡巴金博士的《正念疗愈力》一书中，详细描述了正念的七个基本态度，分别是非评价、接纳、初心、耐心、无为、放下、信任。这七个态度既是正念练习的目标，也贯穿于正念始终（蒋敏红，2020）。心育课的本质是一种团体辅导，有效的团体互动能够营造良好的团体氛围，使团体内部关系形成“信任”的良性循环（钟志农，2012）。心育课上除了心理辅导技术、课程内容设计，心理教师本身所呈现出的身心状态也会对学生及课堂效果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把握好上课的态度才能更好地发挥心育课育人的作用，正念的态度能够帮助心理教师及时觉察自己及周围环境发生了什么，以更好的状态应对课堂教学。鉴于目前心育课堂存在的状况，笔者基于日常教学实践，探索通过正念的态度帮助心理教师以良好的心态应对课堂中的特殊状况，提高心理教师的自我效能感，增加对工作的成就感与幸福体验。
                                                     【非评价】：以非评价的态度看见自己的评价
       由于自动化思维，人们对于所接触的人事物经常会不假思索地产生评价性的想法，并进一步引发习惯性的情绪行为反应。心育课堂中，心理教师由于职业角色的特殊性以及心理课的独特性，难以像其他学科教师一样严抓课堂纪律，但心理课所倡导的安全、信任的课堂氛围也需要学生共同遵守纪律才能发挥最佳的团体动力，课堂纪律的管控具有一定的难度，在面对闹哄哄的课堂或其他一些状况时心理教师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自动化思维或情绪：
      【常见的课堂现象】
       现象1：学生上课纪律乱哄哄
       评价式想法：这个班的学生真是太差劲了！
       情绪：生气
       现象2：上了心育课后学生没有什么变化
       评价式想法：心育课真没用；是不是自己能力太差了？
       情绪：自责、难过
       现象3：学生上课写作业说话，回答问题不积极
       评价式想法：心育课是副科，没什么地位；自己的课太糟糕了！
       情绪：自责、生气、难过
       日积月累的消极想法和情绪让心理教师的自我效能感越来越低，在面对这些消极情绪和想法时，可以尝试使用“非评价”的态度应对。正念中的“非评价”不是不做评价或压抑评价，而是单纯地观察自己出现的情绪、想法，及时区分是事实还是想法，平静而单纯地观察这些想法、情绪、身体感觉具体出现在哪里，范围有多大，强度是否随时间变化而变化。当我们对于评价所引发的其他想法或行为多一分觉察，少一点惯性自动反应，多一点智慧地回应，在生活中的很多方面就能减少对自己、对他人的伤害。
     【使用非评价的态度】
      现象1：学生上课纪律乱哄哄
      非评价：我观察到自己正在评价学生的纪律很乱！
       情绪：平静
       现象2：上了心育课后学生没有什么变化
       非评价：我观察到自己发现心育课似乎没有帮助到学生
       情绪：平静
       现象3：学生上课写作业说话，回答问题不积极
       非评价：我观察到自己把心育课当作是副科地位低，认为自己的课太糟糕了的想法
       情绪：平静
                                                            【接纳】：以接纳的态度看见学生
       在面对学生生成的非预设答案，许多教师往往会以自己的价值标准对学生不符合自己价值判断的答案进行否定，这样的处理和反馈方式打击了学生的积极性。
     【课堂片断】
       片断1：在《情绪调节》主题课上，学生提出用打人的方式调节情绪。
       评价式回应：打人是不对的，这个同学提出的方法很糟糕，“打人”违反了校规校级。
       片断2：在异性交往主题课中，教师展示了男女生相处时的矛盾场景“男生抢了女生的笔后，女生动手打了男生”，教师提问，“还可以采取什么方法解决？”一名女生提出“告诉老师”的方法。
       评价式回应：这个同学的做法可能是很多同学想到的办法，但遇到事情就找老师这个方法并不好。 
       正念中的“接纳”不代表认可、喜欢所有事物或放弃自己的原则与价值观，而是愿意看到人事物的真实样貌，对于所感受的一切抱持涵容与开放的态度。在课堂教学中的“接纳”，意味着教师能够从不同的角度看见学生，允许学生拥有自己的情绪、想法，理解学生行为背后蕴藏着可以被理解的缘由。当学生提出非预设的观点，作为心理教师，不能急于以团体的力量给予否决和评判，不以追求标准回答为目标，而是以一种尊重的姿态接纳与倾听，给予学生充分的尊重，允许其充分地表达。
       片断1接纳式回应：先不对学生的回答进行点评，而是邀请更多的学生分享自己的方法，将学生说的方法都记录下来，进行分类，再组织学生进行讨论或开展活动体验,使学生自己领悟到哪些方法可行、哪些方法不可行。
       片断2接纳式回应：先肯定该学生的回答中存在积极面：“和直接动手打人相比，老师看到你在积极的思考，提出了新的办法。”接着，提出两种处理方法存在的相似之处，“老师看到你和案例中的同学都使用了威胁的方式，案例中的同学是直接通过动作想吓住对方，而你想到通过他人的力量吓住对方，有时候的确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也可能不但没有让对方害怕，反而引起更大的矛盾。同学们一起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有效的方法？
                                                            【初心】：以初心的态度涵容课堂中的人事物
       根据广东省教育厅印发的《广东省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行动计划》，“1200人以上的小学需配备心理教师”，目前小学里一般仅配备一名心理教师，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要全校普及心育课，心理教师一周的课时量极多，同一节课在同一年级的不同班级讲好几遍。此外，个别班级班风不佳，学生对心育课不重视因而课堂纪律糟糕，面对不同班级的生态环境心理教师经常感到精疲力尽。
       正念中“初心”的态度能够帮助心理教师减轻倦怠感，保持课堂的活力。“初心”即在面对事物时，都好像是第一次接触。生命中的每分每秒都是独特的，蕴含了各种可能。作为正念练习中一个重要的态度，“初心”使人们避免被过去的经验所衍生的期待或恐惧所影响，以开放的态度涵容所面对的人事物。对于同一节课上好几个班级的情况，告诉自己“不同的班级有不同的生态与组合，又是一次有趣的体验”；对于个别班级课堂纪律极为糟糕，放下过往的评价与担心，以初心的态度进入班级……“初心”的态度帮助心理教师以鲜活的目光和态度上好每一节课，犹如第一次踏入这个班级，第一次见到该班级的学生。
                                                              【耐心】：以耐心的态度对每个瞬间全然地开放
       由于心育课实施中的各种艰难状况，心理教师课堂实施中也会出现失去耐心的情况，变成“说教、劝告”的角色，失去心育课的心理味。
     【课堂片断】
      片断1：学生在课堂上分享了自己与妈妈的回忆，不由自主地掉眼泪。
      非耐心的回应：告诉孩子“不要哭”，并递上纸巾让孩子抹眼泪。
       片断2：老师提问后没有同学回答
      非耐心的回应：立即批评学生或立即说出心理老师自己的想法。
       正念中的“耐心”即单纯地对每个瞬间全然地开放，明白事物只能如蝴蝶般依其自身速度开展与呈现。心育课要求教师关注倾听，少说教，在共情中鼓励学生说出自己的感受。心育课是不惧出现“沉默”的，“沉默”也具有积极的意义，可能是更多的思考、彼此内心更多的支持和接纳。教师适时的沉默也可能是鼓励和不批判，心育课的关键在于疏导，理解学生的感受。
        片断1耐心的回应：教师中的沉默，是其他同学和教师共同为他营造的安全氛围，在这种安全氛围下他可以调整自己的状态，其他学生也可以在静默中感受，给学生带来的是支持和接纳，也会带动学生唤起对妈妈的感恩。
        片断2耐心的回应：从学生的角度，当需要学生静静感受时，要先让学生静下心来，这样才能沉淀出东西。所以在活动后要及时排除周围环境的干扰，收拾活动用品，调整好心情后再去感受和分享内心深处的触动。
                                                              【放下、无为】：以放下、无为的态度接纳事物的本貌
       刚入职的心理教师满怀热情地踏上讲台，抱着各种期待，面对现实教学的一地鸡毛，容易因为没有达成目标而否定自己，亦或抱着上了课学生就会有转变的期待，在心里已经为自己设定一个应该达到的境界，这也暗示当下的状态是不够好的，久而久之工作热情逐渐消退。
       正念中“放下”和“无为”均是是顺其自然并接纳事物本来样貌的态度。“放下”侧重于觉察各种情绪或念头的升起、停留、消逝，但是不执着或紧抓任何情绪或想法；“无为”则强调纯然专注于当下所发生的一切，尽力而为，不争结果，无需过度用力去追求达到某种目标或者状态。
       心育课中没有非常强烈的知识性学习要求，重在体验和感受，达成教学目标最好的方式不是用力追求达到指定的目标，而应该如其所是地观察课堂中的人事物，进而接纳当下呈现的一切。放下对愉悦对象（如学生获得积极改变、学生能够正确回答出预设的答案）的执着，放下对于不愉悦对象（如违纪的学生、不听课的学生等）的回避，放下对过去的懊悔与对将来的担忧（如“我的课很糟糕”等想法）。
                                                              【信任】：以信任的态度为自己赋能
       在课堂中，可能会面对来自学生、其他学科教师的质疑，对自己教师能力、教学内容的质疑；自己对自己授课水平的质疑……“信任”这一态度对于心理教师的工作同样具有重要意义。“信任”即有勇气去培育和发展对自己的信任，相信自己内在有足够的智慧去面对生活的各种境遇。接纳自己在课堂中语速变化、情绪波动和不完美的表现；信任自己对学生的了解和教学方案设计；在课后及时记录和分析同一主题不同班级呈现的效果，聚焦某些可优化之处进行改进和完善，比如对课堂时间把控的精准度。通过培育“信任”的态度逐渐培养对自己的信任。当教师信任自己，自然也会更能相信他人，在课堂中将对自我的信任迁移到对学生的信任。
       与一般学科课程相比，心育课更注重学生的体验和感受，强调体验性、多元互动、现场生成，允许多元价值观。一堂好的心育课离不开浓郁的心理味，而心理味的营造重在团体互动，在团体中获得安全、舒心及有归属感，感受自己的价值以及能被团体中的成员接纳与支持。因此，心理教师学会运用正念的七种态度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能更好地与学生互动，让心育课更具心理的味道，提高心育课的生命力。
参考文献：
[1]蒋敏红.正念减压技术介入中学英语教师培训课程的行动研究[J].教育学术月刊,2020(10):84-91.
[2]钟志农.《探寻学生心灵成长“路线图”——中小学心育活动课程开发指南》[J].江苏教育,2017(24):2.
[3]中国心理学会临床与咨询心理学专业委员会正念学组, 中国心理卫生协会认知行为治疗专业委员会正念学组. 正念干预专家共识[J] . 中华行为医学与脑科学杂志,2019,28(9): 771-777.

作者信息
备注：本论文属于惠州市2023年度基础教育教育科学研究课题《正念课程及练习融入校园生活促进小学生身心健康的探索与实践研究》研究成果（立项编号：2023hzkt243）
姓名：林贝
工作单位：惠州市第十一小学（南校区）
通讯地址：惠州市惠城区红楼路8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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