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角色冲突”到“角色整合”看一位心理健康教师的“带班力”

从“角色冲突”到“角色整合”看一位心理健康教师的“带班力”

2016年从教伊始，我就有两个身份——学校心理健康教师和班主任，六年的从教之路也就是这两个身份的冲突、磨合、共生、交融之路，也就构成了我作为青年教师的成长之路。

一、“心理老师也可以当班主任？”

刚开始走上班主任的岗位，我是慌张无措的。经常遇到诸如“老师，你是我们班主任吗？你教什么的？”，“心理老师也可以当班主任？”，“我们心理都很健康呀”这类纯真的对话，每次我都会信心满满地给予肯定并顺势带着他们走进我精彩的心理课堂。我试着将一种“心理咨询师的形象”原封不动地带入班级的教育现场：中立、接纳、不作道德判断不说，还执着地认为语气重了都会“伤害”学生幼小的心灵，也“伤害”我心中的那个“完美心理教师”的形象。然而很快问题就来了，科任老师向我反映：“你班上学生行为习惯差”，“上课纪律差”，甚至“班风不正”。德育干部暗示我：“心理老师搞心理肯定很专业，但是那需要时间，教育学生有时要抓住成长窗口期……一定要严！”。家长提示我：“该惩戒就惩戒”。班干部建议我：“我们小学，不听话老师就……，再不听就……”，只有哪些调皮的学生“表扬”我：“老师，你对我们太好了……”。

二、“怎样的‘好’才是真的‘好’？”

听到学生的“表扬”，我心里五味杂陈——怎样的“好”还是真的“好”？心理老师和班主任两个角色时常在脑海里“天人交战”，胜负难分。我想着先存“异”再求“同”吧，那段时间经常发生的一件戏剧性的事情：我在自己班和其他班上课判若两人，其他班的课，我春风和煦，面带微笑，心理课本身的吸引力加上较高的“宽容度”使我和学生课里课外都能打成一片，乃至引得其他学科老师的羡慕。而在自己班上课：上着上着，一旦收不回来就容易“爆炸”，“爆炸”后就会开始忍不住地“提要求”，“讲道理”。那段时间学生们甚至一度怀疑本年级有两个教心理的柯老师——一个“好的”，一个“坏的”。在周记里，学生诘问我：老师你对他们班怎么那么好，对我们为什么这么严肃？我只好苦笑着敷衍，“因为你们是我‘自己的学生’，输不起呀”。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都是我的学生，只是我还没有弄清楚：心理老师和班主任这两个角色如何相处与共。

身份的冲突从学生的行为开始，我常常想就算我内心里面接纳了这些行为，但是这些行为能否被学校的小环境、社会的大环境接纳呢？这让我陷入忧虑，如果一个学生的行为明明是无法适应萦绕他的环境，我们是否应该为之继续构建虚幻的温室去呵护呢？亦或是保持中立的态度，冷静的看待他的“不合适”行为“尽情”的展现出来？此外，谈到学生行为背后的深层次原因，这一度又让我陷入深深的无助，因为我们经常会看到学生身上有家庭教育的影子：有无效家庭成员的影子、有不良家庭教养方式和情感忽视的影子等等，十几年的重重叠叠下构成了学生今天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样子，要改变，三年真的太短了……更让我失落的是学业成绩这一块，老教师说“学生不谈学习都是可爱的”，现实中常常发生心理问题乃至应激反应的诱因就是学业任务，作为心理老师没有考试压力，当然可以不谈“学习”，可是不谈学习的教育是教育吗？况且，如果班级学业成绩堪忧，我又能拿出什么更有力的东西去向学校和家长证明心理老师当班主任是当得好的呢？这一切都让我陷入了怀疑和迷茫，也为我带来了冷静与思考：为什么我一直纠缠于心理老师当如何，班主任当如何的框框里，却从来没有思考过“心理老师当班主任有哪些优势？”。

三、“心理老师当班主任有哪些优势？”

“心理老师当班主任有哪些优势？”教研员的话点醒了我，“孩子们的行为问题，其中有心理因素，但也有道德因素，也有环境因素，不能简单的泛心理化，更不是统统靠谈心可以解决的……”我对此深有感触，有的问题可以在辅导室来解决；但是有很多问题，教师来解决，不见得会比在班级环境中解决来得效果好，因为同学的力量更有可能激发他们改变，朋辈的强化更加有助于他们行为的塑造和持续。如果专门做心理老师可能不那么容易“发动”学生，而作为班主任却掌握了丰富的“生生资源”，比如处理“校园欺凌”问题，了解真相、分辨对错、批评教育是一个惯常的方式，但也有其弊端：没有直接帮助到被欺凌者，相反常常增加他们被报复的风险。何不借用朋辈的力量？我邀请班上同理心水平较高的同学来唤醒同理心较低的同学（欺凌者），同时鼓励学生暗中帮助被欺凌者，增强他们的社交力量，拯救濒临破裂的同学关系。在这种心理干预下，没有“后遗症”并且有利于班级整体同理心水平的提升。于是我把这种“朋辈支持小组”模式从校园欺凌运用到班级纪律、人际社交、学业督促等各个方面，班级面貌焕然一新。

班风的改善得到了学校的认可，年级主任找到我，“有个孩子和原来班主任因为学业问题严重对立，在家不肯上学，两个月都没来学校，征集家长意见后，决定把这个孩子转到你的班来，你是心理老师看看有没有办法”，得知这个情况我义不容辞，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位很文静的女生，经过和她谈心，安排她加入一个与之性格相匹配的小组，让班上情商较高的同学坐她周围。一天，学生跟我反映她的状态不好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和家长关系不好。这和我上课谈到“亲子关系”话题时她眼神黯淡的样子相互印证，我留意在心，了解她的家庭背景后，我借着一次“国庆放假回来她的作业没写”的事第一次和家长沟通，了解情况，却还没等我开口，这位家长就列出了孩子的一系列缺点，并且非常不好意思的向我道歉，生怕在这个班也呆不下去。正当氛围一度尴尬，我对她说，“你说说你孩子有哪些优点吧”，谁知她半天竟一个也没有说出来，后来我们约定下次谈话：我们在她女儿身上找优点，经过几次沟通效果很好，家长很欣赏我的教育方式，孩子也有了自信，恢复了以往的状态，最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理想高中。后来又陆续有四个同学因为师生关系等问题转到我们班，我在解决他们问题的过程中对自己专业能力更加自信，对于用班主任身份调用“生生资源”和“家校资源”做心理健康教育更加娴熟，对于怎样的“好”才是真的“好”也有了内涵更丰富的理解，这些都是我的底气，或表达为角色整合后的成果，我所带的第一届班级在2019年被光荣地评为“武汉市先进班集体”。

四、“没有心理健康就没有健康”

今年六月，正逢他们高三毕业，家长们纷纷在群里报喜：晒自己孩子被哪里哪里录取，对我表示由衷感谢的同时有一句话令我印象很深：“没有心理健康就没有健康，心理健康是健康的前提，作为家长，健康是教育的前提！”作为学校心理健康教师，如何在胜任班主任的过程中，在升学压力，学校发展，社会期待和个人成长道路中仍旧能清晰把握住这个事关本质的“前提中的前提”，我想我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的问题要思考，很难的挑战要克服，但这个过程中，我一定也会有很多故事可以记录，很感动的瞬间得以享受，以及很可爱的学生不容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