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文化背景下挪威性教育课程探析 ——以库本高中为例

 挪威（Norge）， 意为“通往北方之路”，是北欧五国之一，因沿海岛屿很多，被称为“万岛之国”。2009年1月1日，挪威成为世界上第六个承认同性婚姻的国家。2019年2月，2018年全球幸福指数出炉，挪威排名第二。^[1]挪威人有如此之高的幸福感，离不开挪威人从小学便开始学习的性教育。

 

一、历史背景

早在1939年，挪威就允许学校在生物科中教授人类生殖的内容。1950年，人类生殖就成为中学生物学的必修部分。1971年，挪威开始了全面性教育并将其设为法定义务教育，虽然在引入全面性教育课程的过程中触犯了宗教团体，但其抗议活动迅速垮台，在此之后，教会事务部又出版了《基础教育临时示范课程》（7-16岁），这标志着挪威现代性教育系统的肇始。在该课程中，“人类生殖”的教学内容被扩大到包括性欲望、自慰、同性恋、避孕、计划生育、堕胎和性病等问题，同时要将伦理学的内容融入在教学中。1974年，教育部出台了《让教师和家长共同学习与生活》的手册。手册指出，性教育计划旨在了解人类的发展，男生与女生的性感觉和性反应，以及社会人际关系，这为家校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此外，基础教育理事会为来自全国各地的代表安排研讨会，向他们讲解新课程的内容。培训旨在确保课程目标和内容得到落实，性教育的价值也从此得到了确立和认可。^[2]

 

二、挪威性教育的主要内容

目前，挪威力求让的青少年将性行为视为自然的、正常的，并且性教育课程强调基于事实的个人选择、建立亲密关系和安全的性行为。此目标旨在降低与性相关的风险，即青少年意外怀孕，性传播疾病（STD）和艾滋病等，从而提升人民生活质量。^[3]

在此目标下，挪威的性教育课程并不包独立包含在单独的课程或健康课程中，而是融入许多学科（从社会科学到宗教），旨让学生在从多学科的视角看待性问题。根据瑞典谚语“性教育从入学时开始”，挪威的性教育从小学开始，持续到高中阶段，7至16岁的学生都必须接受性教育。^[4]在小学阶段，学生将学习家庭、社会规范和性别角色，进而讨论身体和青春期以及更多情感话题。在中学阶段，学校会教授避孕、艾滋病、性病、同性恋、手淫和堕胎方面的知识，并更深入地讨论早期学过的主题。^[5]在整个课程中，强调安全的性行为、负责任的决策和个人选择的重要性，传达平等主义，尊重学生的主体意识。^[6] 目前，挪威15至19岁怀孕的少女占每千名孕妇的20%，远低于美国（59%）和英国（45%）。^[7]虽然性教育贯穿于基础教育阶段，但学生主要学习性是在10年级（大约13岁时），在这一年中，学生们会集中讨论和评价性规范、亲密关系、婚姻、性别平等、性别认同、堕胎、寄养、基因技术，医学和伦理之间的关系等。10年级后，除非学生选修性教育课程，否则教师在团体性教育上投入的时间就会减少。

      

三、性教育途径和教学方法

为有效地实施性教育，挪威教育工作者不断尝试新方法，包括角色扮演，同伴教育、头脑风暴等。在挪威的课堂上，教师主要采用能唤起学生主体意识的话题教学法，这类方法与传统的学科教学法的不同在于，它将话语权交给学生，意在让学生能在基于事实的基础上表达自己的观点。此外，教师还带领学生探访性健康诊所。例如，库本中学10年级的学生和奥斯陆周边地区的学生都会去一个叫“黄屋”的性信息诊所（Clinic for Sexual Information，简称KSO）学习一天。卫生工作者会向学生讲解十几种避孕方法，然后学生们通过小组合作，在假阳具上练习戴安全套，每个学生在学习后能获赠三个避孕套。有学习障碍的学生需要通过预约以便对其进行专门的性教育。^[8]在KSO，学生可以匿名去诊所获取避孕药具，与护士和医生谈论困惑，接受STD（sexually transmitted disease性传播疾病的简称)测试。全国其他地区也都有专门针对年轻人的性健康诊所，学生也能通过诊所（包括同性恋和双性恋青少年健康站点）和咨询热线获得性健康服务。

 

四、多元文化背景下的挪威库本中学性教育

20世纪70年代初，伊斯兰国家的移民大量涌入北欧,其中来自巴基斯坦的穆斯林纷纷来到挪威务工。挪威统计局2019年的数据显示，现今穆斯林人口占奥斯陆人口的12％，约63万，三分之二的伊斯兰国家移民是穆斯林。^[9]根据古布里尼(Goubrini)的研究，移民对挪威人产生了重要影响。例如，一些挪威女孩开始发展“巴基斯坦情结”，她们沉迷于穆斯林的荣誉观念和贞洁的美德。一些挪威青少年已改信伊斯兰教，崇拜真主阿拉。^[10]当教育与信仰发生冲突，强制所有人接受性教育并不是完美的解决方案。所以挪威决定应对挑战，在学校课程中贯彻强调挪威的价值观和价值体系。例如，1997年，一门名为“基督教、宗教和生活”的课程成为必修课。表面上，这门课程涵盖了主要的宗教，但细看下课程内容强调基督教价值观比其他的宗教要详细得多。所有课程体系强调个人决策（与东方文化形成鲜明对比，在东方文化中，群体是核心决策者）和性别平等（与伊斯兰文化形成鲜明对比，在伊斯兰文化中，男性占主导地位）。^[11]

对于多文化背景或保守的学生来说，虽然性教育冒犯了一些保守派学生及其家庭的价值观，但库本中学的KSO之旅不会改变，也不存在给予性教育“可退出键”。目前，挪威在对待的性教育态度上仍然是强制和全面性的。

在库本中学，有约40%的学生有多元文化背景，其中约35%是来自中东和非洲的穆斯林，有5%的学生信仰天主教、犹太教、佛教。为了让他们更好地融入挪威社会，库本中学还为移民学生制定了为期一年的提高挪威语计划。在性教育上，目的是为学生打造良好的认知基础，让他们能在此基础上学会如何生活，理性看待性领域中的各路观点并形成批判性思维，确保多文化移民能够获得全面的性信息。为了给学生打好这个基础，学校开展了基于事实的、适龄和广泛的全面性教育。在课堂里，为了更具有针对性，教师更多采用一对一的对话教学来完成性教育。^[12]

具有多元文化背景的学生对性问题的认识和看法常常夹杂着冲突感，那么，对那些内心有着冲突的青少年，挪威性教育的第二大阵地卫生诊所功不可没，挪威的每个地区都有中心卫生诊所，任何人都可以免费获得性和健康相关的信息、服务或咨询，而且有移民背景的青少年很乐意去这些诊所，大约35％的KSO访客是具有多元文化背景的。^[13]此外，在库本校园内的健康诊所可以以提供卫生棉条和创可贴为理由，帮助学生获取相关信息和避孕药，来保护他们，使其免受流言蜚语的困扰。对于怀孕的穆斯林女生，卫生工作者会向女孩们介绍从堕胎到领养以及养育孩子的各种选择，以便青少年能够为自己做出最好的决定。现今，为进一步扩大受助面，增加多元文化背景的访客，挪威已尝试了许多策略，例如开设针对多元文化互动的护士和助产士课程，针对多元文化的同伴群体教育，以及关注移民和性教育的全国性会议，帮助诊所开发了能让访客轻松访问的翻译系统和解剖学及生理学的信息包，无论学生的语言能力如何都可以轻松使用，并提供为拥有多元文化背景的学生开发的性教育课程。^[14]此外，教育和卫生工作者并不强迫他们参加他们不喜欢的活动。与此同时，学校和社会对不同文化的敏感性和包容性也有所提高。例如，库本学校与医疗服务部门一起与家长举行研讨会，向家长介绍学校的性教育课程，并鼓励他们在家与孩子讨论性问题。在开办研讨会前，要求教师预先学习接待多元文化家庭的礼仪和注意事项，在挪威的性教育手册中就有相关的指导信息：

学校必须清楚一点，由于大众传媒中时常出现暴露的身体画面，拥有其他文化背景的儿童和父母或多或少都认为挪威社会在性方面是持开放态度的。因此，父母会对孩子在校所接受的性教育会感到忧虑，这并不奇怪。对于许多父母来说，个人界限与其认为的挪威社会常态完全不同，所以他们担心学校的性教育就是让学生观看在日常媒体上看到的内容。因此，学校的任务之一就是向这些家长传达教学所包含的内容，并帮助他们理解性教育的边界。学校须承诺要确保沟通和包容少数民族文化，以便每个青少年儿童都可以在未来做出明智的性决定。^[15]

   

五、启示

从库本中学的落实政策、团体教学、个别咨询、家校合作“四位一体”性教育模式中可以看出挪威政府对性教育的重视，“顾家”、“随遇而安”、“幸福的普通人”……这些都是我们印象中挪威人的形象，由于自小就接受性别平等教育，如果你问挪威人什么最让他们引以为傲？他们几乎会异口同声地告诉你：“平等”。^[16]挪威人相信他们比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国民享受到更多的平等，因为平等带来很大的好处——在“平等”的阳光下，人们彼此会更加理解、更加信任，而理解和信任，正是让人感到幸福和对生活感到满足的重要因素。正是政府对普及性教育坚定不移的决心、完善的公共健康卫生系统、良好的家校合作体系这三项法宝，帮助挪威应对深处多元文化背景下的性教育所面临的多重挑战。其中，尊重学生的主体意识和培养学生批判性思维的全面性教育是挪威能顺利开展性教育课程的关键。另外，媒体通过制作面向大众的性科普电视节目（例如青春期系列教育节目《牛顿》）也成为了正规教育系统外的有益补充。

可以说，性教育需要得到每个家庭、每个负责任的政府官员和广大民众的关心与支持，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惠及到每一位学生。

 

参考文献：

[1]http://finance.sina.com.cn/roll/2019-02-05/doc-ihqfskcp3282523.shtml

[2] Egeland, I. (1978) Sex education in Norway, International Planned Parenthood Federation Europe Regional Information Bulletin, 7(4), 3–4. Abstract available online at: http://www.ncbi. nlm.nih.gov/entrez/query.fcgi?cmd5Retrieve&db5PubMed&list_uids512178333&dopt5 Abstract (accessed 5 May 2004).

[3] Roemer, R. & Paxman, J. (1985) Sex education laws and policies, Studies in Family Planning, 16(4), 219–230.

[4][6] Skolenettet (2002) Hva Sier L97 om Opplæring i Samliv og Seksualitet? Available online at: http:// www2.skolenettet.no/imaker?id5101001#KUNNSKAPSOMR%C5DE%20P%C5%20 TVERS%20AV%20FAG (accessed 12 March 2004)

[5] Carrie`re, E. & Scruggs, L. (2000) A cross-national study of the cultural sources of environmental attitudes: evidence from the 2000 ISSP, paper presented at the 2001 Annual Meeting of the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Association. Available online at: http://www.sp.uconn.edu/ ,scruggs/csenvatt.pdf (accessed 6 April 2004).

[7] https://theforeveryears.wordpress.com/2017/06/14/whats-the-deal-with-puberty-sex-education-for-children-in-norway-and-the-world-by-kirsteen-mclay-knopp/?fbclid=IwAR03ypX5prLfs6Iyjb4yrDXMtiN1lH1EtHhvR9xpXwxKVm6hMgNqc-WkSws

  [8] Tiffany Bartz (2007): Sex education in multicultural Norway, Sex Education: Sexuality, Society and Learning, 7:1, 17-33

[9]挪威统计局2019年数据 https://www.ssb.no/en/befolkning/statistikker/innvbef/aar

[10] Goubrini, L. A. (2003) Ja, Jeg er Stolt av Min Hijab! Islam.no. Available online at: http://www. islam.no/newsite/content/default.asp?Action5Article&nTopPage54&nPage54&nATID5141 (accessed 1 October 2003).

[11] Hanssen, I. (1996) Helsearbeid i et Flerkulturelt Samfunn (Oslo, Universitetsforlaget).

[12][14][15] Helsedepartementet (2004) Handlingsplan for Forebygging av Uønsket Svangerskap og Abort 2004– 2008. Available online at: http://odin.dep.no/filarkiv/201350/Handlingsplan.pdf (accessed 14 May 2004).

[13] Gamnes, S. (2004) Email conversation, Klinikk for Seksuell Opplysning.

 [16] http://baijiahao.baidu.com/s?id=1599767459779009089&wfr=spider&for=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