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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控制的担忧 ——对一位焦虑性障碍学生的辅导

 

一、抑制不住的担心
“老师,你一定要帮帮我儿子!”经过好几个转折,远的妈妈打通了我的电话。第二天,在妈妈的陪同下,远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胖胖的、脸圆圆、个子挺高,我请他们就坐,远对我点点头,安静的坐下,看起来很是文气。
  介绍了一下辅导的基本情况后我征求远的意见,我们谈话的时候希望妈妈在还是让妈妈先出去等。远与妈妈交换了一下眼神,伸手拉住妈妈,“妈妈还是在吧”,壮实的他这一刻更像是个惊慌的孩子。然后,远开始了诉说。远刚进高一,在班级里是个活跃分子。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远对班级里一位女生有好感了,只是远还是有着克制,更多的是远远的关注,并没有做出像表白这样实质性的尝试。但是在和班级里另外同学聊天的时候,远不小心把想法透露了出来,同学跟他说有高二的男生也瞄上了那位女生,远很生气,当时就说要找人对付对付那个捞过界的高二男生。远只是说说的,并没有真的去做什么,但这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那个高二男生的耳朵里。于是,一天傍晚临近放学的时候,几个高二的男生跑到远他们教室门口,堵住了远。远很害怕,不知该怎么办,还好远一个朋友正好和来的其中一个人认识,就帮着调解了一下。那些高二的人最后也就没有怎么动手,只是推搡了几把,然后走了。事情本来也不是很严重,只是远的心里却怎么也放不下了,总是担心他们还会来找他麻烦,后来发展到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不好的担心,比如上厕所,经过女厕所的时候不经意扫了一眼,然后就会想会不会被当成流氓,会不会被打;排队买饭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也会想会不会又惹了麻烦,要被人报复。想的多了,远每天都惶恐不安,晚上睡觉也不安稳,学习生活都受到很大的影响。终于,远的异状被妈妈发现了,妈妈很是心痛但是也没办法帮到远,最后想到了心理辅导。
  听完远的描述,我初步判断,远所出现的是一种焦虑性障碍,主要表现为对可能性不高的事无理由的担忧,而且现阶段远的焦虑不仅仅针对具体的某个目标,已经开始有一定程度的泛化。这种状况的出现一方面与所遇到的事件有关联,远在表述中说到他从小接触的都是美好,很难相信真有这样的事情,他明显在其中受到了惊吓;另一方面可能也与远自身的人格特质有关系,在的远描述中他不停的提到很多的小细节,体现出他敏感多思的一面,而对妈妈的依赖又表明他安全感不是很稳固。
                        二、 找回坚强的空椅 
  冲突事件与远的焦虑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是引发远问题的根源,因此要消除远的焦虑,重演当时的情境,让远把没能表达出的情绪表达出来,切断潜意识中的连接也就是十分重要的一环,我决定使用幻游和空椅法,先从处理远的惊吓,消除他过分的紧张入手。
:远,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你的感觉是什么?
:还是觉得很紧张,前几天做梦还梦到。
:奥,看来这件事真的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接下来老师要和你一起来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看看我们能不能从中间找到一些帮助,好吗?
:好的。
:远,现在请你闭上眼睛,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呼吸上,慢慢的调匀你的呼吸。随着每一次呼吸,你的整个身体变得越来越放松,越来越舒服。嗯,就是这样,继续……好,接下来想像你的眼前出现了一块空白屏幕,时间往前倒带,你出现在其中,教室、同学也都跟着出现了。有看到吗?
:有点模糊,奥,现在慢慢清楚了,我看到了……
:很棒,远,现在你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慢慢的告诉我。
生:我看到我坐在教室里,同学们都在聊着天。(感觉)感觉很平静。
师: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生:(语速开始加快)三个高二的男生在门口,他们在叫我的名字,我、我很害怕。
:你看到屏幕中的那个你很害怕,对吗!接下来他做了什么。
:他走了出去,他们三个把他围了起来,其中一个就冲上来抓住胸前的衣服,“是不是你说的要对付我。”
:他很害怕,但还是走了出去,想法是?
:他想不出去的,但是又怕那样很没面子的,就硬撑着走出去了。
:奥,很多学生一般这时候都会逃避,他选择面对,看来还是很有勇气的。现在的你对他有什么建议,有没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他,让他不用那么害怕。
生:嗯,我会告诉他,胆子大一点,在学校,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师:很好,这个观点很理性,确实是这样。来,再大声地告诉他。
生:(大声)不用怕,在学校,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现在感觉怎样,有好一点吗?(远点头)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他们动手了吗!
:没有,也就推了我两下,然后我的朋友就过来了,他跟其中一个人认识,就说大家都是熟人,事情也是误会,算了。
师:很好,其实你也不是一个人。现在你又会对那个害怕的他说点什么。
生:不用怕,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好极了,他听了你的话后有什么反应。
生:他没那么害怕了,他抬着头,握着拳头,很有力量的感觉。
师:好,好好的记住现在的感觉,接下来我们继续深呼吸让身体重新放松下来。让我们回来,睁开眼睛。现在再想想这件事情,感觉是什么。
:感觉好像没那么害怕了,好多了。
到这里,远从一进来就有的紧绷一下子好了很多,脸部的表情也开始生动起来。接下来我继续和远讨论他的担忧,希望在认知上也能实现重建。我请远谈谈对于这件事他所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出现的可能性有多大。远表示最坏的结果就是前几天新闻里看到的,在打斗的时候一不小心伤到后脑——死了,当然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很小,可能只有百万分之一。而打斗的时候受伤则可能性较大,不过一般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我对远的敏锐思维表示了认同,并给他布置了一个作业,要求远在日常生活中出现关于坏的情况的担忧时,把它写下来,同时在旁边写下可能出现的概率以及支持自己不用担心的理由。然后结束了当天的辅导,约定下次会面。
 
                        三、卡牌引出的秘密
过了几天,远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辅导室,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来的。我和远谈起这几天的情况,远表示上次辅导过后感觉好多了,关于被打的担心少了很多,他提到冲突很多时候是可以控制的,只要自己注意一下说话交流的分寸。对他的这个领悟,我大加赞赏。只是远提到还是有担忧难以解决,比如说上厕所看女厕所的时候被别人说他耍流氓,他说这个很难自己控制,可能一不小心就要被误会的。看来远的心里还有着另外的被压抑的情结需要打开。于是我决定邀请远和我一起来玩欧卡牌游戏。欧卡牌是一种有趣的投射工具,它由两组牌各88张所组成的。其中一组是比较小的水彩画图案,里面包含了我们日常生活的各个层面,另外一组牌上面有文字,可以作为这些水彩画图案的背景。当图卡被放进文字卡里,它们就会产生特别的组合,传达出某种讯息从而激发当事人形成对自我问题的洞见。
我一边向远展示,一边简要的向他介绍了一下欧卡牌,远表示了极大地兴趣。我提醒远,让他把左手放在胸前,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自己的问题,然后再从图卡和字卡中各抽出3张,自由组合和排序。远最后排出了右边这样一组图文的组合。
我请远就这组图文的组合编写一个故事。远这样描述:有一个年轻人他染上了一种奇怪的毛病,控制不住要做坏事,一天一个陌生人从窗户里发现了他的秘密,然后传扬开去。年轻人很痛苦,但他自己知道其实他也是受害者,他梦想着有一天,他能够走出枷锁,治好自己的毛病,去往一个广阔的天地。
听着远的描述,我轻轻地追问了一句:“远,这个故事中的年轻人跟你有什么联系,这个故事跟你的困惑又有什么联系?”
远一脸的痛苦,“老师,你会为我保密吗?”
我连连点头。
原来,远初三的时候在网上接触到了一些情色的内容,触动之后,处于发育期的他学会了手淫。一年多的时间里,远有过多次的经历,有的时候还是在自己的房间。这次冲突事件发生后,他发现自己私底下和朋友说的话居然会传到对方的耳朵里,于是他就想自己平常手淫会不会也被别人发现了,会不会有人从窗户里拍了照片传到网上。这样的话自己不是全完了吗。这件事情成为了远心底最大的秘密,也是他焦虑的源泉。
远说完以后,一脸凝重的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宣判。
我坦然的看着远,“看起来你确实很担忧,在你的心目中,你觉得手淫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远轻声的说:“肯定是不好的人,是混混流氓那样的人才会做的。”
我笑笑:“所以你觉得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特别害怕被别人知道,觉得别人一旦知道了就会瞧不起你,是这样吗?”
远连连点头。“老师,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手淫只是一个很个人的行为,他和个人的品德没有联系。我们做过调查有近一半的青少年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老师年轻的时候也有过。所以这其实真没有什么特别的。远你完全可以从网上去查询一下现在社会对这件事的看法,你可以发现大家对他的接受程度都挺高的。”
听到这远的眼睛都亮了。接下来,我又和他讨论了通过窗户拍下来的可能性。远实际的探查了一番,发现这件事情确实不太可能发生。远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辅导临近结束,我请远再抽取一套图文组合。远抽取了左边这样的一组。我让远联系图文的内容用我开头造个句送给自己。远这样写道:我转过身来,跨越自己制造的阴影,带着全身心的喜悦走向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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