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业亮了红灯 ——基于认知行为疗法的初中生危机干预

            我的学业亮了红灯
——基于认知行为疗法的初中生危机干预
徐双玉（成都市树德实验中学，成都610014）      摘要:一名初中三年级的女生面临学业压力，出现了成绩下滑的情况，因成绩难以回升，产生了自杀意念。心理教师首先进行危机评估，排除危机情况后，在后续的辅导中使用认知行为疗法，进行收集资料并对其进行概念化，然后引出其认知（自动思维、中间信念、核心信念），寻找歪曲认知后采用自动思维的影响问题、证据问题和去灾难化问题改善其歪曲认知，缓解负面情绪。六次辅导后，解除了该学生危机情况，缓解了学业困扰。
关键词：初中生；认知行为疗法；危机干预
一、心理危机与认知行为疗法
心理危机是指当一个人面临的困境，远超其所拥有的资源和惯常解决方法所能应对时，这个人就会产生心理失衡状态，即我们所称的心理危机[1]。面临心理危机，通常有四种结局：顺利度过危机、度过危机但留下疤痕、自杀和陷入神经症状。
在工作和心理信箱中，我们发现，当学生面临严重的困境时，而自己又缺乏资源进行应对，会产生一系列的负性情绪与负性想法。这些情绪与想法会激活其负性核心信念，他们仿佛带着“我不可爱”、“我是没有价值的”和“我是无能的”滤镜看待生活中所有事情。轻则情绪低落、郁郁寡欢，重则产生抑郁、焦虑症状和严重的躯体反应，找不到个人存在的意义。进而采取非自杀性自伤行为来缓解心中挤压的情绪，极端则采用结束自己的生命来回避自己当前的困境。针对3297名初中生的研究发现，非自杀性自伤行为的检出率高达37.1%[2]。而非自杀性自伤行为与抑郁症关联密切，如果放任这种行为下去而不引起重视，最终会酿成悲惨结局[3]。
认知与行为疗法由阿伦·贝克于20世纪60年代提出。该疗法认为人们的歪曲认知会对个体的身心健康产生影响，将人们的认知按照由表及里分为：自动思维、中间信念和核心信念，常见歪曲自动思维包括全或无思维、灾难化、去正性化等，中间信念包括态度、规则和假设，核心信念是指个体对待自我、他人和世界最具有概括性的信念。该疗法通过改变个体歪曲认知和进行行为激活来缓解个体症状，提高行动力，获得对生活的自主权4]。同时，已有研究发现，对实验组实施认知行为疗法，对控制组实施常规药物治疗，三个月后发现认知行为疗法对于自伤情况比药物有更好的疗效[5]。
二、心理危机的个案介入
该危机个案来源如下：
那天我如同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处理公事，小肖（化名）便慢慢吞吞的走到我办公室，我询问她的来由，她说到：“老师，再见了，我要去一个美丽的地方......”，正当我疑惑是什么地方的时候，她又说到：“天堂”。当时我很震惊，学生的危机信号也往往是求救信号，我立马拉住她聊了起来，通过她的叙述，在确定她无危机并且她保证不会轻易实施自伤自伤行为后，我为她预约了学校心理咨询，也在事后联系班主任、同学以及家长，确认其生活状态未出现严重情况，由此通过辅导进入了她的世界。
三、辅导过程
（一）危机评估：建立关系、资料收集
小肖，16岁，身材瘦小，扎着马尾，头发略显凌乱，黑眼圈较重，面色憔悴，说话语速较快，倾诉和求助欲望强烈。在心理咨询室是第二次与她见面，她略带拘束，进门后对着我局促地笑笑。我微笑着邀请她随意坐下，身陷柔软的沙发上，她渐渐放松了警惕。
我以抱持的态度开口：“上次我们也聊了一些内容，那这次来你是否还有想要和我分享的内容呢？”。我一开口，她仿佛泄闸的洪水，眨着泪汪汪的双眼，开始倾吐她的郁结。
从初中进校以来，她一直保持着优异的成绩，也会被称为“别人家的孩子”，进入初三后，由于学业压力过大，有一次感冒发烧在家休息了三天，回到学校后由于身体疲惫、学业难度大在加上自己过于焦虑，某次考试成绩很不理想。拿到成绩单的时候，觉得红色的数字仿佛给她的人生道路亮起了红灯，感觉自己身上的“别人家的孩子”的光环灭掉了，前途迷茫甚至黑暗。她自己也觉得很难过，回到家本来期待着妈妈的关爱，结果遭遇妈妈的责骂，因此更为郁闷，心情未得到很好的疏解，在后续的学习考试中表现越来越差，进入恶性循环。
小肖来自离异家庭，小学二年级父母便离异，跟妈妈生活。妈妈一个人扛起了家庭的重任，为生计而奔波，能够给小肖提供很好的经济支持，却很少能给予精神支持，满足小肖的情感需求，并且对小肖有着高要求，一再告诉小肖“不能进入好高中，就不能靠好大学，一辈子就完蛋了”。小肖跟外婆最亲，小学几乎由外婆抚养，妈妈周末偶尔在家，外婆和家里的亲戚都告诉小肖：“你要好好学习，考好成绩，才能对得起妈妈的辛苦”。因此，小肖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
在听完小肖的故事后，我进行共情，表示理解她希望通过自己成绩让妈妈知道这些年的付出是值得的，由于她是带着危机问题前来，因此对小肖进行了危机的评估，发现小肖自杀评估风险为2分，确认无自杀自伤风险，评估表格见表1。总结小肖目前的困境是学业成绩的下降，让她产生了灾难化的想法，认为下辈子就完了，并且认为自己很无能，什么都做不好。

                                                                      表1 危机评估表格

（二）危机诱因：个案概念化，明晰造成危机的认知
在辅导过程中，小肖提到了初三病假回来后一次自认为很失败的考试时，眉头紧皱，眼里泛着泪水，声音也略带哽咽。我抓住她这一刻的非言语信息先去共情她：“我注意到你眼睛里泛起了泪水，声音也有些哽咽，想必这一次的考试对你来说是个很承重的打击，让你觉得很难受。”
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眼泪顺着眼眶滑落。
“那当时看到这个成绩的时候，你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我很焦虑，因为我那段时间学习状态不好，加上生病了，我也预感到了成绩不好，但没想到那么差。”
接着我使用量化提问法去量化她当时的情绪：“那0分表示不焦虑，10表示最焦虑的状态，你觉得你当时的焦虑程度有几分呢？”
“8分。”
然后我使用认知行为疗法经典提问去引出她的自动思维：“那当你看到成绩单，感受到焦虑时，你脑海中想到了什么呢？”
“我成绩会越来越差。”
接下来我使用箭头向下技术进一步探究其核心信念：“成绩如果越来越差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我学习能力不好，不能取得好成绩，读到好高中。”
“那学习能力不好，又会让你觉得你是怎样的呢？”
“我会觉得我没能力。”
通过交流提问发现，进入初中以来，小肖一直对于自己的成绩保持着警惕策略（对自己成绩的浮动保持着高度的关注），在学习方面一直采用努力策略（努力学习以保持和提高成绩），但高度绷紧的神经在初三的学习压力中逐渐崩溃，小肖由此采取了回避策略（想通过结束生命逃避这一切）。对小肖形成了如表2的个案概念化，也探究出她对那一次的考试成绩存在灾难化想法。

                                                                     表2 小肖的个案概念化

（三）危机转化：利用认知行为疗法改变歪曲认知
1、“自动思维的影响”的问题松动认知
 “自动思维的影响”的问题可以引发当事人思考一直保持着让自己难受的歪曲认知会对自己造成怎么样的影响，从而松动来访者的认知。引导小肖思考：“如果你一直保持着‘我成绩会越来越差’的想法去面对每一次考试，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小肖思考后认为会让自己恐惧每一次的考试，进而影响自己的中考，导致不能考上好高中，没有良好的学习环境就会考不上好大学，进而影响以后就业。然后告诉她：“你看，你一直保持这个看似小小的想法，会造成那么多的连锁反应，你讲出来有怎样的感受？是否发现自己存在一些歪曲认知呢。”小肖表示自己好像一直沉浸于这个想法，现在突然有点抽离的感觉，震惊于这个小小的想法会造成那么多的连锁反应。
2、“证据”问题缓解考试恐惧
 “证据”问题通过让当事人在自己人生经验中寻找支持和反对自己自动思维的证据，从而形成替代旧有信念且更为合理的新信念。引导小肖寻找到了支持证据（初三休病假考试成绩后成绩持续下降；小学三年级英语考取了29分后英语一直比较弱）和反驳证据后（初一月考成绩有下降、初二开学考成绩有下降、初二某次数学考试成绩下降，但最后成绩都回归正常水平；虽然小学英语是弱项，但现在英语成绩虽然不拔尖，但是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她形成了对于成绩下滑的新信念：虽然成绩会下滑，但成绩是波动的，不断反思复盘总会回升的。
3、“去灾难化”问题应对意外情况
 “去灾难化”问题针对灾难化自动思维有良好的效果，通过让来访具体思考最担心的情况以及发生后具体如何应对，然后再邀请她畅享最理想的结果是什么，最后探究最现实的结果是什么来缓解来访情绪，增强应对困难能力。小肖表示目前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成绩一路下滑，最后考入一个不理想的大学，或者进入职高院校。应对方法分为长期的短期两种，短期来看就是尽快复盘、调整状态，争取在初三成绩有所回升，长期来看，如果真的进入职高院校，可以通过专升本，在考研、读博往好大学靠近。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下一次考试成绩立马回升，快速找回以往学习状态。而最现实的情况是成绩会低落一段时期，随着自己的复盘努力，经过一段时间成绩能够回升。分析完后，小肖情绪得到缓解，对未来的结果控制感更强且持一个更为客观的态度。
四、危机解除：探索积极资源，进行自我赋能
小肖确实在学业方面遇到了现实困难，为了提高其应对能力，进行了一定的心理危卫教，以及问题解决。首先讲授了心理学中自证预言效应，告知小肖，消极的心理暗示会在不知不觉中导致消极结果，接着，教授“SMART”进行学习目标的制定，并在完成小阶段任务完成后给自己即时奖励，如休息十分钟、吃一定量的零食，通过小步累积实现成绩回升，最后探索了可以复盘不足、提升成绩的途径，如记录错题并反复练习，寻求老师帮助，请老师帮忙分析薄弱板块等。并询问小肖现在回想成绩单下来的场景所体验到的焦虑程度是几分，她回答道：“6分”，可以看见焦虑有明显的下降，因此辅导起到了一定作用。最后询问其是否有自杀自伤想法，她说目前有更好的方法，不会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最后一次辅导后，小肖是带着笑意和一身轻松离开的，能够感受到即使未来依然充满不确定，但她也能够在自己学习乃至人生的旅途中给自己亮“绿灯”，带着积极的态度应对困难。
五、辅导反思
 小肖存在自杀意念，因此进行量表危机评估、访谈危机评估和走访调查多维度的评估是非常重要的。在确认小肖无严重心理危机后才开展了常规辅导。对于小肖自我评价较低的情况，需要对其在辅导中表现出来的积极资源随时进行赋能，同时保持一个共情、倾听、不批判的态度，才有利于关系拉进，方便后续辅导。

参考文献
[1]Whittington H G . Review of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mental health consultation[J]. American Journal of Orthopsychiatry, 1971, 41(1):180a.
[2]蒋忠良,汪芷伊,赵淼等.初中生非自杀性自伤行为发生率、严重程度与家庭环境的关系[J].精神医学杂志,2022,35(03):288-292.
[3]袁勇,干敏雷,尹小俭,吴慧攀,申晋波,马渊源,侯宇欣,李勇,张冬茹,刘媛.青少年非自杀性自伤行为与抑郁症状的相关性[J/OL].中国学校卫生:1-5[2023-06-02].
[4]JudithS.Beck, Judith. 认知疗法:基础与应用[M]. 轻工业出版社, 2004.
[5] Raj. M A J, Kumaraiah V, Bhide A V. Cognitive‐behavioural intervention in deliberate self‐harm[J]. Acta Psychiatrica Scandinavica, 2001, 104(5): 340-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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