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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背后的伤疤 ——一例微笑型自伤行为的辅导案例

 一、辅导背景

      小励是自己主动来找我咨询的,初二的女生,个子高高,性格开朗,跟朋友们在午间一起走进咨询室,一进门便直接对我说:“老师,我觉得自己心理有毛病,你帮我看一下吧。”我笑着说:“怎么了呀?”她径直坐到了沙发上,“我肯定有毛病,最近无缘无故地喘不上气。”她毫不介意同伴们的在场,便开始了自己的分享。“大前天也就是周一中午自修课时第一次出现,当时正在做作业,翻书查资料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当时觉得心情很烦然后突然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持续大约……嗯……2分钟左右吧。”在我的点头示意下她继续着“兴奋”的分享,“周二晚上在床上看课外书,看到情节激动时又出现这个情况,喘不上气的时间比第一次短。昨天中午跟同学正在聊天吃东西,又出现这种感觉,比前两次都要严重,都没办法正常说话了,不过这次时间最短。”根据同伴描述小励当时还伴有身体发抖的情况。
        在对小励的睡眠、行为、情绪、饮食、人际关系等进行了详细询问后,小励均反映无特殊之处,表示自己近来没有任何烦恼,她的反应引起了我的疑惑。因此我决定先与小励进行了腹式呼吸放松训练,经过练习小励能自如使用该方法。我们约定如果再次出现这样的缺氧感觉时便进行腹式呼吸放松训练,同时记录下当时自己的情绪反应和思维想法。
送走小励后,我向她的班主任了解了小励的情况:小励学习成绩中等,但较初一有所退步,性格外向,平时喜欢跟同学玩。家中有父母、妹妹,父亲是一名军官,平常主要由父亲与班主任联系并管理孩子的学习问题。据班主任反映小励没有特别的学习问题、人际问题及家庭问题。似乎所有信息都在显示小励的“没有问题”,然而这更引起了我的疑惑。
 
二、辅导过程
        第二周,小励如约前来咨询,不过依然有她的朋友相陪,“老师,周末我爸爸妈妈带我去上海看过了,医生说我没事!”原来,她的父母在周末带她去上海某咨询中心进行过咨询,咨询师表示没有问题,未做任何检查。小励反映这一周时间内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缺氧状态,她心情愉悦得讲着自己的事情,似乎问题得到了解决,然而我的内心依然充满了疑问和不安。“小励,你愿意体验下这里的沙盘吗?”
1.体验沙盘游戏,诉说内心过往
       我向小励介绍了沙盘游戏使用的注意事项。看着面前的沙盘,她认真得挑选玩具并进行摆放,最终为作品取名“幸福的家” (如图),
当她开始介绍这个故事的时候,小励突然变得安静,声音也不似之前的活泼,“这是我的家,妹妹生病了躺在床上,爸爸妈妈又吵架了,他们在客厅僵持着,我就这么看着却无能为力。我希望他们可以好好的,我们的家也可以好好的。”
        原来,小励的军官父亲,虽然每天回家但是对家里缺少关心只有命令,对母亲总是批评指责,对孩子只有要求没有交流。小励对父亲充满了不满,对母亲充满了怜惜却不知道如何解决,对年幼的妹妹疼爱却无能为力,因此对自己很自责。借助沙盘的交流打开了小励的心防,她终于愿意跟我说出“实情”了,但却是我从未想过的情况。
        “老师,其实我骗你了。”小励迟疑着伸出手臂,撩起了校服,上面一道道的疤痕让我震惊,我佯装淡定,牵着她的手,“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你愿意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跟男朋友分手了,他跟我们班另外一个女生好了,我觉得很生气,其实那几次喘不上气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我发现用刀片割自己会感觉好点,我就开始这么做了。”
2.了解自伤行为,确定辅导方法
       自伤行为是指个体在没有自杀意图的情况下,故意、直接地损害自己身体组织的一种冲动性随意行为。自伤者为了追寻体验身体上的痛苦,利用它来抚平更痛苦的心理状态,所以是“故意”为之,目的明确。而自伤发生时,自伤者通常处在一种恍惚状态追寻的是痛苦与流血,一点也不在乎外观的改变。多个实证研究也表明,负性事件会使机体的消极情绪增加,并且对消极情绪有协同作用,如果机体的消极情绪不能得到合理的宣泄和调节,当消极情绪的累积达到不能调节的水平时,机体会采用某种极端的方式来宣泄或调节,如自伤行为、自杀行为、攻击行为等。
       小励的父亲从小对孩子实行专制式的教养方式,使得小励低自尊、低自我意象,小励在面对命令、不同的意见时不敢也不会表达自我情绪。这样的人群面对应激事件的发生时没有足够的控制感,解决问题缺少技巧,较多采取回避行为或者撒谎糊弄。自信是一个人对自己能力或技能的感受,是对自己有效地应对各种环境能力的主观评价。
       因此我决定对其采用的心理疗法主要有:情绪疏导法一让她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宣泄不良的情绪,提高情绪调控能力;认知行为疗法——寻找自动思维,发现核心思维,人们对事情不合理的看法和评价是导致情绪困扰、行为问题的根本原因;支持疗法——用来访者长处帮助其建立自信,适应正常的学习和生活。其中合理情绪疗法是本个案主要采用的咨询方法。
3.倾听内心烦恼,促进情绪宣泄
“老师,我觉得自己好累啊。”
      小励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我摸摸她的手示意她继续,“这些事情我都没有跟朋友们讲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也很信任她们的,但是就是不愿意说,我在她们面前假装自己很开心,渐渐地好像在学校就真的开心了。我不想回家,回家看到我爸我就烦,他总是把我们当成他的兵,只管对我们下命令,他一讲话我就烦!所以我喜欢呆在学校,但是现在因为那个讨厌的男生,我连学校也没法喜欢了!”
        对于这个直接影响了她在学校情绪的男生,我决定进一步追问:“你和这个男生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我们同班的,当初他先追的我,这学期他突然不跟我说话了,后来朋友告诉我他决定跟我分手了。”她开始激动,“这种事情怎么不跟我说呢?难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还要别人来告诉我!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了!他们肯定都在笑我,我怎么面对别人。而且他现在跟我们班另外一个女生很好,根本没有考虑我的感受,为什么还要找自己班的。我每次看到他就生气,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但是他凭什么不跟我说分手,他应该先跟我说的!一想到这个我就生气,一看到他跟那个女生说话我就火大,然后我就会喘不上气。”
       飞快的语速、激昂的音调,小励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发泄了。然而她的宣泄让我看到了一个敏感、自卑、无力的女生,面对男生单方面的决定,她没有沟通的勇气,也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内心的情绪无处宣泄,就如同她在面对父亲的命令时一样,只能压抑心中的情绪选择接受。然而男生不是父亲,她压抑的情绪随着男生与另一个女生的互动不断积累,而她又没有合理宣泄的方式,只能选择在自己的身上寻找发泄口,躯体上的痛苦缓解了内心的愤怒。
       经过协商我们最终确定了咨询目标:减少自伤行为的次数直至不再自伤,学习在产生不良情绪时能合理宣泄情绪。并约定在下次咨询前记录这一周引起不良情绪产生时的刺激情境、当时的自动思维和引起的情绪行为。
4.辩驳自动思维,建立合理信念
       第三次咨询如约而至,这次小励是一个人来的,她开心得说“老师,这一周我划自己的次数减少了,但是没忍住把笔弄断了几根。”肯定了她的进步后,我向她了解这一周的基本现状后解释了行为认知疗法的原理便开始了咨询。
我:“这一周有碰到什么不舒服的事件吗?”
励:“上数学课的时候老师叫了他后面的女生回答问题,她没答出来,老师又叫了他回答,然后大家都笑了。”
我:“这个事情对你情绪有什么影响吗?”
励:“我觉得生气、紧张、尴尬、难过。”
我:“给每一个情绪强度打分的话各有多少呢?”
励:“生气60%,紧张70%,尴尬50%,难过50%。”
我:“这个紧张是影响你最大的,你那时候想什么让你这么紧张呢?”
励:“大家千万别看我,千万别看我。”
我:“看你会怎么样?”
励:“大家其实也在笑我。”
我:“笑你什么?”
励:“真没用,被人甩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有我傻瓜一样不知道。”
我:“大家经常说你没用吗?”
励:“那没有。”
我:“你什么时候被大家肯定过呢?”
励:“嗯……英语课被老师表扬口语说的好,我的朋友也经常说我很细心。”
我:“那大家笑了,你认为大家在笑你没用,有其他解释吗?”
励:“就是笑他们俩的关系。”
我:“你说你担心大家在笑你没用,最糟糕的结果是什么?”
励:“大家就是在笑我没用,我会很难过。”
我:“最现实的结果是什么?”
励:“就是我被大家认为在这件事上没用。”
我:“你觉得你老认为大家笑你没用会有什么结果呢?”
励:“不开心,认为自己真的没用了,不想跟大家说话。”
我:“假如你不是这么想,会有什么结果呢?”
励:“对自己没影响,可以在班里没有压力的待着。”
我:“如果这个情况发生在别人身上,你会对她说什么?”
励:“你有没有用不是根据这个判断的,你认为重要的人觉得你有用就可以
了,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如果同学们就是要笑你,你还能做什么呢?”
励:“笑就笑吧,我可以让自己做得更好,让老师让朋友肯定我。”
我:“现在你再来给你的情绪强度打打分吧。”
励:“生气20%,紧张30%,尴尬20%,难过20%。”
我:“下次什么时候感到紧张时,马上把这个事件写在这个表格上,以及写下当时的想法。”
通过认知行为疗法,发现小励的核心思维是“我是没用的人”,因此帮助小励改变对自我的认识是接下来的咨询重心。
5.多方协同合作,提升支持系统
       同时,我与班主任讨论决定,鉴于小励的父亲有一定的文化水平且重视孩子的教育但比较强势自负,因此决定由班主任与小励的父母沟通,全面地交流了小励在家的情况,并希望小励的父亲多给予孩子温暖的关注,与孩子进行平等的沟通。建议小励的父母平时在表达情绪和处理事情时要更加注意方式方法,给小励树立一个合适的榜样,多注意自己的言行。
       班主任在班内让小励承担了小组长的职务,肯定了她的进步增强了她的自信。也知会了任课教师在课中课后多给予小励支持和鼓励。
6.结束咨询关系,跟踪辅导效果
       经过6次咨询,小励表示不再出现自伤行为,当产生不良情绪时也能够用合理的方式进行宣泄,并调整自己的情绪。与男生已经说清楚,也不再过分纠结于班内同学的看法。偶尔几次担心大家对她的看法,也能够自行调节。
       班主任反映小励较之过去更关注班集体的事了,学习成绩有所提高,小组长的职务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肯定。家长反映与孩子在家交流的情况增多了,小励也会尝试着与父亲交流意见。小励也会来咨询室交流近况,表示父亲跟以前相比更柔和了,更愿意听她的想法了,她比以前更开心了,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过程中发展着。
 
三、辅导反思
       建立良好的咨访关系对于咨询的进行非常重要,正确识别来访者的状态并根据来访者的特点选择恰当的方式让来访者愿意说出内心的话是咨询阶段一开始的首要任务。本案例中的来访者貌似配合实则抗拒,并没有在一开始真正的信任咨询师。她跟朋友一同前来,讲述自己情况时夸张的兴奋,以及对个人内心想法的不透露等等表现都在显示她的抗拒。因此决定通过沙盘体验走近她的内心。
        来访者的自伤问题是由失恋直接引起的,但是归根到底的原因是因为家庭教养方式导致了她的自卑性格及情绪表达能力弱,从而在发生失恋时无法合理宣泄情绪,同时非理性信念激发了不良情绪,最终使得来访者采用自伤这样的消极行为方式解决问题。因此本次辅导主要选择认知行为疗法来解决来访者的心理问题,同时结合其他咨询方法促进咨询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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